与邹东涛、朱学勤、韩德强等对话:中国文化重建


邹东涛---徐景安  

看了你与那几位“大学者”的对话,我旗帜鲜明地赞同你的观点。他们长期缺乏直接的社会实践,很多精彩的思想是不甘寂寞的“闲士”“苦思冥想”出来的。现在的教育、文化宣传确实存在着不足和弊端,但如果由他们担任文化部长、教育部长、宣传部长,则会把中国的思想、文化、道德搞得更乱。说是全面彻底否定孔子,但本质上的思想背景是“批判现实主义”,在当今社会,“批评现实主义”是没有出路的,就同历史上的“恐怖”和“毛主义”是红色革命,而现在的“恐怖”“毛主义”则把世界更不安、矛盾更激化、更复杂,成为全世界谴责和打击的对象一样。对社会负责任的态度是“建设现实主义”,在确保社会稳定、大众福祉持续提高、国家长治久安和统一的前提下,逐步地、渐进地推进社会进步和发展。但我又认为,社会对他们、以及对他们这种思想的人,要持宽容态度,尊重他们思想和发表意见的权利。我甚至主张,让他们有机会到地方挂职(省地县都可),不要带书,更多读社会(农民、工人、教师、学生、机关干部等)这本无字“天”书。

 徐景安---邹东涛:

    谢谢,您的理解与支持。多年来,我一直在探索如何打破体制僵局。如果你是想推进改革的领导人怎么办?总得找一个站得住的说法、站得住的理由。要走向现代文明,必须接受自由主义,但举自由主义这面旗行吗?传统文化应该继承,但复古儒学行吗?社会主义必须坚持,但走回头路行吗?谢韬也是帮助党在找旗,但民主社会主义毕竟是欧洲社民党的,同样搬不来。谁都明白,挡道的是特权利益,要削弱它、限制的,除了现实的政治力量外,必须高举如“替天行道”这样一面旗帜。

   以实现人的幸福为核心理念,将“自由主义的爱自我、传统儒学的爱他人、社会主义的爱大家”整合起来,就可以解释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既是洋为中用、古为今用,又坚持社会主义。可现在的思想文化界,自由派、保守派、新左派互相对立、各执一词,甚至水火不容。这样吵下去,没有共识,要上面怎么办啊?“爱自我、爱他人、爱大家”,不仅能成为治党治国理念,也可成为治家、修身理念,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也。而自由派、保守派、新左派的理念能有这个功能吗?讨论创建新文化,可避开政治,然而实际上是为经济、政治、思想改革找旗帜。      

 

徐景安---朱学勤

您是思想界的著名学者,很想听听您的意见。“有些提法我甚至持反对意见”,我更想听听,促进我的思考。诚请赐教。

朱学勤---徐景安

  我的浅见大致有二:总的说来,中国的问题不是文化问题,而是制度问题;具体说来,“现实性”一节,很难苟同。这些话题说来很费时,难以详述。

徐景安---朱学勤

    中国思想界的有些分歧和争论,我感到很难理解,文化与制度问题就是之一。我很想请教。

一、中国的制度有问题,恐怕没有人否认,要不怎么有30年的改革?问题是制度怎么改,往什么方向改,这不就是理念、思想、主义、文化的问题吗?邓小平有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的理念,才会起动改革。没有文艺复兴、启蒙运动,哪来西方的民主制度。这似乎是个常识问题。制度本来就是文化的产物、文化的体现。当然,制度形成后会倒过来决定、影响观念。这又什么可争论的呢?我看到一些文章,一个劲地说,是制度决定了文化,这样的常识问题也用讨论吗?我看是受了西方制度学派的影响。

二、说空话没用,关键在于制度。中国的现状就是一大堆好口号,没有相应的制度跟进。我明白,这是强调制度重要的理由。然而,为什么没有相应的制度跟进呢?也就是说,一个人为什么光说不练呢?知道散步有利于健康,但就是不去做,为什么呢?这就是价值判断。因为应酬比散步更重要,所以散步的习惯养不成,制度也建立不起来。散步有利于健康,只是一句口号,而没有成为指导行动的价值理念。

三、今天中国要建立什么制度呢?自由主义主张民主,儒学主张仁治,老左派主张专政。怎么办?一是武斗,“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评”,打出一个制度来;二是文斗,说服当政者改革,那就要理念的正确、神圣;又要理念的可行、现实。现在,您、我不是都在做后一件事吗?

四、大家都明白,理念的背后是利益。现在改不下去的阻力来自特权利益,这是历史上一切改革都面临的问题。那么,怎么制服特权呢?我想,您我都不主张革命吧?那就要靠体制内的力量。这就是我在《标准》一文“现实性”中谈到的,“一个必要条件就是能够为中国领导层中的杰出开明人士所接受”。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战胜维护特权利益的旧理念,树立为大多数人所能接受的新理念,成为体制内先进力量制服旧势力的一面旗帜,然后才能向新制度转型。我想,这些道理不复杂吧。万望指教。

韩德强---徐景安

对附件所倡建设新文化,我总体赞同。只是,一个“爱自己、爱他人、爱大家”的新文化必须解决三者之间,或两者之间的矛盾。否则,各取所需,还是冲突不断。历史上各大宗教、各大思想流派、各学说主张,恐怕原则上都赞成这三爱,但是,侧重点各不相同,人物藏否各不相同,历史取舍各不相同,反而形成诸神之争,冲突大规模升级。所以,动机虽好,赞同者也会日众,但是“一中各表”,并无助于问题的解决。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无数痴迷,难以沟通。徐先生能发宏愿,创办善网,身体力行,确属不易。然而,历史上凡能感动众生者,不但能够在日常生活中为人楷模,而且能够舍生取义,杀身成仁,否则,众生眼中,无非是一冬烘先生。

徐景安---韩德强

您对我所倡议的新文化表示总体赞同,十分感谢。这使我们有了基本共识,就可继续讨论了。

一、您说:“历史上各大宗教、各大思想流派、各学说主张,恐怕原则上都赞成这三爱”,这个判断值得商榷。就从自由主义、儒学传统、社会主义这三大思潮来说吧。自由主义主张“爱自己”,并不主张“爱他人”,更不主张“爱大家”。自由主义认为,每个人理性地追求自我,就是利他、利社会。儒学主张“爱他人”,但不主张“爱自己”,就是您说的倡导“舍生取义”、“ 杀身成仁”。儒学也主张“爱众生”,但没有维护公共利益的意思,所以不是我说的“爱大家”。传统社会主义主张爱祖国,但不允许“爱自己”;主張爱集体,不倡导爱一个个的他人;要求“毫不利己”、“大公无私”。所以,我认为这三大思潮都有合理性,也有片面性,需要整合、互补。

二、各流派总体赞同“爱自己、爱他人、爱大家”,成为主流价值观,但每个流派可以各有侧重。这就是和而不同。所谓“和”,就是承认对方、尊重对方,而不是攻击对方、敌视对方。所谓“不同”,就是各有偏爱。这不会造成大规模冲突,恰恰是和谐的实现。现在中国思想界的状况是各派互相敌对,不仅是争而不同,还是骂而不同。对主张“爱自己”的自由主义,认为是颠覆;对主张“爱他人”的儒学,认为是愚民;对主张“爱大家”的社会主义,认为是专制。持这种观点的人,不愿对理念与事实作区分,用实践中被势力集团利用而发生的蜕变、异化作为反对的论据,从而否定理念的合理成分。而我企图把各流派的合理成分提炼出来,以求共识。

三、据我所知,您原来是反自由主义的。现在,您对“爱自己、爱他人、爱大家”的新文化,“表示总体赞同”,就是意味着并不反对主张“爱自己”的自由主义,只是保留您的偏爱与侧重。如果,我的理解是正确的,这就是我所期望的进步。

四、您对我有所赞扬之后,即写道“历史上凡能感动众生者,不但能够在日常生活中为人楷模,而且能够舍生取义,杀身成仁,否则,众生眼中,无非是一冬烘先生。”我大惑不解,意思是要求我“舍生取义,杀身成仁”?一个人“能够在日常生活中为人楷模”,那已是非常高的要求了,实在不必“舍生取义,杀身成仁”。这已大大超过“爱自己、爱他人、爱大家”的要求了。先生如此强调,不知出于何意?至于您说,“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无数痴迷,难以沟通”,更难理解。您把众生都视为“痴迷”,惟我独醒,恐怕这种理念,无论如何不是新文化,而是属于旧文化了。万望继续指教。

吴敏---徐景安

尊著“构建中国新文化”的基本观点我是完全赞同的,只是担心这会被当政者指责为“意识形态多元化”而遭到否定。因此,从可操作性方面考虑,是否还需要讲一下中国化马克思主义或社会主义文化的“主导地位”?

徐景安---吴敏

    这不用担心。爱自我、爱他人、爱大家构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价值观,就是创建社会主义文化,就是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马克思讲过,共产主义是人性的自觉复归,人的普遍共同本性就是追求幸福,马克思的社会主义学说,本质上就是实现人的幸福。凡是有利于人的幸福的学说、流派、观点,马克思主义都不应该排斥,而应该吸收。强调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与继承人类的优秀文明成果,是一致的,而不是对立的。马克思主义的三个组成部分就是来源于非马克思主义。将一元与多元对立,就是反马克思主义的,使马克思主义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更重要的是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不是靠权力排斥多元来维持,而是海纳百川、吸取精华而成为真正让人折服的真理。

樊桂---徐景安

我总体反对——文化应是多元的,文化的生命力由其自身魅力而定。统一的标准将使文化趋于封闭,将使文化无法更开放地接纳新元素,无法自我创新,也会使文化交流产生严重障碍,也会使现有文化萎缩。这是一条文化死路。

徐景安---樊桂

按照这位先生的逻辑,人类社会的一切规范都是不必要的,比如技术需要什么标准,那不是束缚创新?行为需要什么约束,那不是限制自由?交通需要什么规则,那不是带来行动的不便?我之所以提出文化的标准问题,是希望各个流派能够取长补短,更好地发展;同时寻求共识,形成主流价值观。多元的发展、完善,有利于共识的形成;共识的建立不妨碍创建新的流派、产生新的认知。

这位先生的核心意见,是不承认人类社会需要共识,需要建立在共识基础上的主流价值观。这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从文化专制主义变为文化相对主义。你可以认为这些标准不对,但不能说不需要标准。再说即使有了共同认同的标准,你仍然可以标新立异。人类社会不就是从一个共同认同的标准,走向另一个共同认同的标准吗?

现代社会的文化是多元,还是一元?表面是多元,实际是一元,即有钱就快乐、有钱就幸福。国家把目标定位在经济上,社会把成功定位在消费上,民众把追求定位在金钱上。这就是物本位的一元文化。中国要创造新文化,人类要创建新文明,就是要使社会的价值尺度,从一元变为多元,真正实现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一起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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