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江梦来
文渺
见惯了金沙江的柔美和刚强,见惯了,很多人就麻木了。当人们突然间发现江水混浊不堪时,鱼虾少了时,有的品种难见踪影,或者根本不见了时,嘴里念叨着:金沙江被污染了,金沙江被污染了。大大小小排污的厂矿照旧排,人们的垃圾照样往水中倒,或直接往江里倒,有的人家或单位甚至把粪便直接排入水沟里,流入金沙江中。人们习惯了人民当家作主,人人都不作主的习惯,任凭污流毒水垃圾直接倾向金沙江。
记得小学五年级时,作了一篇作文,其中有科学发展了,定叫黄河变清,长江如人愿,拿去请教语文的班主任陈敏志老师,陈老师先是连连说道:“好好好,特别是定叫黄河变清,金沙江如人愿。”我说:“老师,黄河真是混的吗?”因为那时我没见过黄河,又把黄和混混为了一样。陈老师说:“当然是混的?”我说:“为什么呢?”陈老师说:“因为水土流失,那里的土是黄土,把水染黄的。”我惊叹道:“把一条大河染黄,那要多少黄土呀?!”陈敏志老师一下严肃的说:“黄河不黄,那还叫黄河吗?你这样写,不行,不行!”我惊异刚才说好,而不到一分钟就说不行了,这是为什么呢?陈老师叹口气告诉我,你还小,以后你就明白了。我偏打破沙锅问到底。陈老师无法,只得说:“本来你写的没错,但就怕有人从政治上去联系,……”那时,男女老幼对什么都可以不敏感,但对政治,必须敏感,不然,你就别想平安过日子。我心里想:陈老师,你太小看我了,我虽是个小学生,但我也经历了五七年的反右,五八年的三面红旗,五九年至六零年的大饥荒,早懂了明明是错了,而且还在改正和已经改正了,但实际上还得打着那旗子,喊着那口号,如果自作聪明,实话实说,那你就要自找麻烦;如果你胆大妄为,捅开那层纸,那你走的--就是死路一条了。我不敢留下罪证,急忙边扯那篇作文边说:“资本主义,修正主义,美帝国主义寄希望于我们第三代改变颜色,有人会把它从这方面去分析,去联系?”陈老师点了点头说:“你成熟了,但你要相信,世上还是好人多呀。”我说:“当然,而且,我还知道,超之过急,也不一定是好事情。”陈老师呆了一下,说:“轻重缓急,我都没有你运用得好呀。”我问陈老师为什么这样讲,他始终没有说,但我后来知道了,陈老师差一点在五九年被打成了右派。但我始终怕金沙江真的会成黄河一样黄汤滚滚,或者红汤滚滚,或者黑汤滚滚……
儿时的金沙江,不管是平静的江面,还是湍急的滩头,水都是清花洁亮的。它的每滴水都是经过海,经过风,经过树木花草,经过雪山泽湖,……筛选而来的。日子虽艰难,但不论阴晴月缺,只要静心听它美妙的音乐入耳,就有鹤起舞,就有鱼同乐,就有历史来演释天地万物的变迁……,就能感受到地厚天高中的那份沧海桑田;就能读懂金沙江那部没有写成文字的历史;就能生长一个又一个的希望。
如今,金沙江里时有油花亮闪亮闪的起伏,虽使人能想起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前,买粮油肉和很多日用品都要票证时,人们对吃的最高境界,就是油汤泡饭来,但那油可不是这油;用机器作动力的船,搅起的浪花,虽还是雪白雪白的,但最终还是掩不住那已经浊黑的颜色。
我听金沙江的声音,柔美刚毅中已带着病态的呻呤了,就如那些唱没有内容的流行歌曲的歌星一样装模作样。只有梦中,金沙江才是那样的亲切,两岸山青青,树为桥,鸟歌唱;两岸的那些排污管道,排污沟,排出来的都是清洁的水了,并有鱼从江里顺管道而游,顺沟而游,一直游进有莲花开放的湖泊中。梦虽是梦,所有泉水、沟河、大江的那些报告,加上金沙江沧海桑田的那份沉重历史,注定了金沙江流过人们的脑海时,就应该给金沙江一个梦中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