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重申“增长的极限”
杨于泽
不久前,国家发改委负责人批评一些省市“十二五规划”增长指标定得过高;而昨天,《人民日报》表扬部分省份将GDP增速目标降至个位数。唯GDP思维受到舆论批判,但也有人为GDP辩诬,认为落后地区的高增长是个好东西。
增长是个好东西,没有GDP的增长,难言社会进步。中西部落后于东部,中西部需要高增长,这在逻辑上没错,但这是一种似是而非的逻辑。在东部以现有速度增长的时候,中西部愿望的高增长真的可能吗?因为有追上东部作为理由,中西部把增长目标定到两位数,就不是唯GDP思维了?
经济增长到底有没有极限?这是一个学术界有争议的问题,很多学者认为存在“增长的极限”。经济增长取决于资源、人口、技术、投资等多种变量,在不同历史阶段,各变量对增长起到不同的制约作用。世界经济史已经表明,经济增长有其极限。现在经济全球化,全球资源、投资、技术等聚集到某个国家,使这个国家的增长不受制约成为可能。但实际上,对增长的制约仍然无所不在。
39年前,罗马俱乐部发布《增长的极限》报告,该报告认为,增长是存在着极限的,这是由地球的有限性造成的。全球系统有五个因子,即人口、经济、粮食、资源和环境,后三个因子构成对前两个因子的限制。
中国作为一个经济体,经济增长受到人口、资源、投资、环境等多重因素制约。随着中国经济融入全球,世界为中国的资源、投资提供了无限可能。中国经济近30年的高增长,归功于国际资本的“提携”。但与国际投资源源涌入同时,国内仍存在民间投资不足的问题。于是政府投资赤膊上阵,收税、卖地越来越多,国民宏观负越来越重,四处传来民众的喘息声。这种喘息声,本身就宣示着“增长的极限”。
随着中国融入世界,国内资源已经不成其为经济增长的约束条件,但资源最后变成污染物,污染了中国的环境,这也是一个事实。以中国之大,环境容量仍然是极其有限的,而且越来越受到国际政治的压力。江湖污水流溢,蓝天不再,癌症发病率越来越高,这也构成增长的天花板。
在经济增长中,东部与中西部既有发展溢出、携手共赢的关系,也存在零和博弈。东部积累了资金、技术、人才,可以向中西部扩散。但在财政投资、减排量、能源甚至放贷指标的分配方面,东部与中西部是一种竞争关系。中西部落后了,必须奋起直追,自然要当仁不让。但东部调低增长指标,并不意味东部真的放慢增长速度,中西部把增长指标定得再高,其实也占不到便宜。
倒是中西部计划高增长以后,各省市其实无法可想,只好“内部挖潜”,唯一的办法就是征地、拆迁,发展房地产并推高房价。结果就是农民没地了,居民荷包被掏光了。更可堪忧的是,城市政府将来无地可卖,这意味着未来的发展成了问题;居民储蓄率急剧下滑,将来国内投资、消费能力也值得怀疑。
中西部定出两位数增长目标,看起来是想创造发展的奇迹,但奇迹是要付出代价的,不仅有现世的代价,还有未来的代价。在美国,增长的各项条件可能是全世界最优的,但其60年增长均值只有3.3%,这也证实了增长极限的存在。偏离世界常态太远,奇迹也行之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