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场上的那些破事（16）
文/潘国尧
【说明】
列位看官大人：
在下潘国尧，微信艺名阿六（laopan53llm），江湖别称老衲，在此所发的小说均为作者的艺术创作，并非个人传记！因为作者经历坎坷，阅人无数，凡小说中的情节和人物，都是作者现实生活中的无数原型提炼而成，切不可对号入座！乡场上的人物，只有背景是固定的，人物和围绕人物发生的所有故事，时空散漫，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谢谢您的阅读！
往常和老吴喝酒，一般都是敞开门的，这是因为总是有村里的人来打听邮件啥的。但这次老吴破天荒地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我说这是为啥？老吴说省得被他们家的人看到来打扰。
果然，就还没喝几口，菊英就来了，说老吴老四你们喝酒关门干啥？“我最近死忙，没法顾到你们，老吴你可不要背后说我啥啊。”
老吴说我说你干嘛？你日子好过，我这做媒人的脸上也有光么。
我叫菊英坐下也喝一点，菊英说车间里哪里离得开啊？然后就大声叫老聋子过来，说去整几个热菜，“老吴的饭菜你一定要给我照顾好！”
菊英说完就要走，想了想又回过头用手指指着老头教训说：没有老吴老四校长他们帮衬，你儿子就是个蔀底鸭！
正说话间，老王骑着破摩托车来厂里找菊英了。
老吴把菊英叫到马路边轻声地说了几句话就跑了，我和老吴喊都喊不住。
老王一走，菊英就站在厂子门口发呆了。
老吴把她拽回屋里，菊英还是继续发呆。
老吴就跟我说，只要菊英发呆，八成是碰到大事了，“当年丢了邮局饭碗时，她就这模样。”
果然，菊英使劲地甩了甩头说：家里刚有个起色，他娘的就给我整出事来了。
老吴放下筷子，直盯着菊英的眼睛，鼓励她说下去。
我想回避一下，菊英用手拦住我，说老四不是外人，不要走。
然后菊英就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蹦出来说：小个子在市里嫖娼，被抓了！
我跳起来说那老王怎么跟你说的？
菊英说现在人已经被老王从市里带回所里留置了，“但是使了好多钱！”
老吴说多少？
菊英说不知道。
我说一般异地嫖娼很难被放出来的，“起码得这个数，而且还得有熟人。”
我伸出一只手掌晃了晃，菊英说五千？
我说再加个零，“这种事，老王能在市里把他带回来，小个子肯定是花了大钱的。”
然后菊英就拿来一只杯子坐下开始跟我和老吴一起喝酒了。
菊英人高马大，说话做事都像个爷们，这么些年，我并没见过菊英喝过大酒，但她今天显然准备大喝了。
老聋子端来一碗蒸糟鹅块下酒，菊英叫他去厨房拿一大壶土酒。老聋子似乎预感到出事了，不肯去拿。菊英说你不去拿是吧？“不去我去！嫁给你这么一个流氓儿子，老娘真是瞎了眼了！”
然后老聋子就听话地去拿了一壶酒。
菊英只顾一杯接着一杯的往嘴里灌酒，老吴黑着脸一句话都不说，我觉得这酒喝着要出事，就推说自己有点醉了想走。
老吴把我按住，说你不能走，一会你得帮我。
我说怎么了？
老吴说菊英只喝醉过一次酒，那是她跟小个子结婚的那天，她把新房砸了个稀烂，今天肯定会出事。
果然，菊英喝高了开始嚎啕大哭，然后就把老王的饭桌给掀翻了，说给她找了这么个流氓老公，“全他妈的是你的错！”菊英指着老吴骂道。
然后她就去厨房找老聋子，先是把老聋子一把摔倒在厨房门口的地上，然后又去拿了菜刀说要先把老头宰了再去取他儿子的狗命。
我和老吴死死地把菊英抱住，把菜刀夺下。好几个工人来看热闹，我说你们该干嘛干嘛 ，不要过来凑热闹！
然后我俩把菊英拖到他和小个子的卧室里。
因为刚刚折腾了一番，菊英的酒力迅速上升，直接在床上就开始吐，我赶紧找来一个面盆接住，老吴扶着菊英给她捶背。吐了一大面盆后，菊英终于安静下来，然后倒头就睡。
我和老吴被吐了一身，也就没心思继续喝酒了。
第二天下午课外活动时间，老吴特地跑到学校来找我，这家伙很少来学校找我，今天来了，说明肯定是出什么幺蛾子了。
老吴穿着他们这个系统特有的深绿色工装，自行车和邮包也是这个破颜色，加上他几乎每天都要去各村跑一圈，所以他一进校园，那些破孩子就全都围了上去，几个个子高大的男生还跟他勾肩搭背的整得跟自家人似的。
但老吴没心思跟这些孩子叨逼，径直上校长室说找老四。然后校长就带着他来语文组找我，校长说老四你他娘的又在扯什么大事了？
老吴说没别的什么大事，“是我找他有些私事。”
然后我就坐在老吴的破车上一起出了校门。
我和老吴到了邮局后，小个子已经等在那了，老聋子和他婆娘也在，这阵势看着像是要三堂会审的样子。
随后菊英也过来了。
菊英一进门先把门关上了，然后抬手先给了小个子一巴掌，说你他娘的还有脸回来？
菊英还要进一步动手，被老吴制止了，老吴说你要是还打架，我们今天就不帮着说事了！
“没什么事好说的，离婚！你他娘的净身出户！”菊英拍了一下桌子，用手指指着小个子的鼻子大声说。
菊英平时说话做事干净利落，我以为这无非是她的惯常说法而已。
但是这回我和老吴显然都低估了菊英，这家伙随后就掏出两张A4纸，上面最大的黑体字写着“离婚协议书”，说自己已经签字了，叫小个子也签字，“签好后立刻去镇民政办做个证撕掉结婚证就成！”
但小个子死活不签，说自己以后不去那地方不就完了？
菊英说不签字也没关系，“我就向法院起诉，你就等着接传票吧！”说完就自顾去车间里忙去了。
然后我们几个就研究菊英留下的协议书。
小个子看了协议书后一脸苦笑，说这婆娘是真的疯了，“她以为我净身出户就万事大吉了，这办厂不是儿戏，她又没钱，就是搞到了钱，做了鞋子是要卖出去的，“她把鞋卖给谁去？”
我说看这阵势你老婆是铁定要离了，“你还是做些准备吧”，我说。
小个子说自己不想离，这是为菊英着想，“就是我们分居，也比她一个人瞎糊弄强。”小个子认为自己主外菊英主内，这是最好的方式，如果离婚了，各做各的，这厂子肯定办不下去了，“老子刚刚借了这么多钱，又买了流水线，这一糊弄，就全泡汤了！”
老吴说他娘的你要是不在市里整这么一出戏，就没眼前的这么多破事！
我想了想说，现在如果把事闹大，对谁都没好处，“这离不离婚其实也就是这张纸上的事，我就问你，签下这张字条，你会缺胳膊少腿么？”
小个子说这倒不至于，“问题是老子欠了一屁股的债，这厂子又是邮局的地，协议书上又只字不提债务，我要是净身出户，这些债务怎么办？”
我说那还不如答应菊英离婚，这样将来风险还小些，“你想，现在你欠下那么多的钱，到时还不掉，一家子全扯进去，不如现在离婚，至少还能保住一些财产呢。”
老吴说老四你他娘的这出的什么馊主意？“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哪有你这样说事的，早知如此，就不把你叫来掺和了。”
我说我知道这桩婚姻是局长你给凑合起来的，“但是你不知道小个子借钱的很多事，这里有很大风险存在呐。”
小个子怕我说出给校长们放印子钱的事，赶紧拿眼色制止我。
老吴说办厂子总是有风险，夫妻一起分担总比一个人瞎折腾好。
我和老吴在一句怼着一句的各说各的理，显然，小个子更倾向于我的观点，这是因为借校长们钱的事真的存在风险，一旦出事，恐怕菊英都得扯进去，小个子想，只要厂子在，自己至少还有翻身的可能。毕竟是夫妻多年了，闹得水火不相容的话，恐怕对谁都没好处。
小个子说老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字我还是得签，不签的话这一关恐怕过不去，你是知道菊英脾气的。”
但小个子要求一会儿老吴以介绍人的身份跟菊英说清楚，就是婚可以离，但乡场上先不要公开，表面上两人的夫妻关系还是存在的。
老吴叹了口气，说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吧。
然后菊英就又再次回来，老吴就把刚才小个子的意思跟菊英说清楚了，老吴说你要是不答应小个子的这个要求，他就不签字。菊英说不签字那就打官司。
我说这厂子还办不办？
菊英说厂子是她的命根子，还得办下去！
老吴说那你认为现在靠你一个人能把这厂子办下去么？
菊英想了想觉得自己眼下确实没这个能力，沉默了一会，她就跟小个子说那你先签。
小个子看出菊英是默认自己的要求了，就听话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菊英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后，菊英就回房间把早已打好的几个包裹扔到了老吴办公室，跟小个子说从今天起你爱睡哪睡哪去！
然后两口子就要去镇里办理离婚手续，小个子说自己跟镇里打交道少，“老四你陪着我去吧？”
我说这种破事最好你们俩自己去好，“我一起去，人家以为是我从中插了一杠子……要么老吴你陪着去吧？这媒人是你做的，好聚好散，你就善始善终吧。”
老吴说老四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他娘的意思他们俩口子闹离婚是我插了一杠子？！”
然后老吴就摆出一副要揍我的样子，我赶紧退出办公室，边走边说镇民政办不难找的，你们俩自己去吧。
从菊英方面看，好像是一分钟都不想跟小个子扯到一起了，很快两人各自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办完离婚手续走出镇政府大院时，小个子深感失望，对菊英说他娘的跟我睡这么多年，说散伙就散伙了，你特么就这么决绝？
菊英说老娘早就不想跟你过了！
小个子说那你他娘的跟谁过？
菊英说老娘我一个人过碍你啥了？
但是小个子觉得有些事还是得跟菊英说清楚，他说既然对外不公布离婚，鞋厂的事，还是按照老样子做下去，“我爹娘呢，还是帮着你在厂里干活，每年到年底，利润一人一半，我每月再给开一份开一份工资如何？”
菊英说你爱咋办就咋办，只要你不在我的床上睡觉就行！
小个子办完离婚，很快就跟镇信用社签订了一份贷款授信合同，小个子以流水线做抵押，从信用社贷出了500万元钱，然后就在规定的两个月这内，把欠各位校长的钱都还掉了。看小个子这么守信用，这些家伙就感到尝到了甜头，烂钉甚至还给小个子打电话说他想继续再借一些钱给他。但小个子说自己的鞋厂是小本生意，没那么大的利息可持续地支付，“再借给我钱的话，我顶多只能付两分利息了。”
烂钉算了一下，如果借给小个子10万元，按两分利算，每月也有两千块钱进账，自己这回赚的这些利息，全投进去，人不知鬼不觉，每月不就又多发了一份工资了吗？
有这个想法的当然不止烂钉一人，其它几个校长也纷纷找小个子要求继续借钱给他。小个子想他娘的有钱不用是龟孙子，你们爱借钱给老子，老子就敢花钱办更大的事！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小个子放印子钱的事很快就在乡场上传开了，那些手里有些闲钱的家伙都纷纷找小个子投资。小个子也是来者不拒，五千一万也行，半年三个月也罢，只要有人愿意投钱，小个子都会在收钱时先把利息给结清了，比如说一万块钱投三个月，小个子就只收9400，然后三个月到了，再把10000元的本金退给人家。
就这样，小个子几乎成了乡场上那些有闲钱人的银行，大伙儿三天不见到他，就都会很想念他的。
有了钱，小个子就花十几万块钱买了一辆桑塔纳，每次从外面回到乡场上，老远的他都会一直按着喇叭叫唤，只要一听到小个子按喇叭的声音，那些借了钱给他的家伙心里就感到特别的踏实。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