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法国国营企业没有腐败?
-------老爸跟我说的故事
老爸(现已作古)是1948年武大发电专业的毕业生.解放前毕业就是失业.50年参加工作,共产党给个电厂厂长干.实现了自己的抱负.所以总是说共产党的好话.一干就是30多年,到了80年代中后期,给国家干了无数的活,官也升到华东某不靠海省份的电力局副总工程师.可这一代的干部.活也干了,苦也吃了.也没赚到钱.只不过公家的饭局混了不少.(不象现在,又是红包又是回扣的,那时候腐败的主要形式不过就是吃公款.)组织上也觉得挺对不住这些人的.工资都是统一规定的,有钱也不能多发.于是对这些快退休的人就有一个不成文的待遇.就是退休前让他们出一次国.也算组织上最后的关心.电力局进口法国的设备,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国”考察”一次.于是就看到老爸年近退休竟开始复习英语,每天还要背单词.咱问老爸:”你这临时抱佛脚的,能行么?”他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另外公家还发了西装,六十多的人象小孩子过年穿新衣服一样,高兴的什么似的.以下部分是老爸回国对我说的:
到了机场一看,荷, ,大到局长,小到处长, 队伍浩浩荡荡竞有十几个人,其实设备已经买了几年了,使用已经熟了,出国考察本没有必要.就算需要考察,也没必要这么多人,两个人就足够了.都是看着公家的钱不是钱,不花白不花.这考察实际上就是一次公款旅游.你看,这大官小官十几个人,个个穿个西装,(都是30多年没穿过西装,怎么看怎么别扭)人人喜气洋洋,活像乡下人几十年才进一回城.
一上飞机,大家就开始讨论”工作”,几个大的”任务”一定要完成,一个是要到卢浮宫看看,一个是要好好品尝一下天下闻名的法国菜.一个处长说”法国菜没问题,法国国营电力公司去年来了两个人,那时候我们招待了他们一次,我们去陪吃的人都有十几个,花了上万块.往而不来非礼也!这次咱们去,他们说什么也得好好招待咱一顿,虽然咱在国内也是吃遍天下无敌手,可这法国菜到是没有尝过.这回怎么说咱这土包子也要开一次洋荤,过过瘾.”.就这样,七嘴八舌的,不是说吃的就是说玩的.如何考察设备的事反倒每人谈起.
到了法国,局长也好处长也好,都象变了个人.到了什么地方,一言不发,原来都不会说英语.还是咱这临时抱佛脚搞起来的英语发挥了作用.结果是鄙人当了总指挥,到了哪里都是咱来发号施令.几天后,玩也玩了,卢浮宫也去了,工作会谈也结束了.该参观的也参观了.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法国国营电力公司发出邀请,要请咱中国客人吃饭.期待已久的大型节目到底要开场了.
进了一个富丽堂潢的饭店,餐桌餐具也都是古色古香的,大家的兴致不断提高,有的人开始偷偷吞口水.对方来了一个副总经理,一人陪咱十几个人进餐.咱这边的一个人说:”这陪吃的人多点少点,问题不大,关键是要菜好.菜好了,这点问题咱也就不用追究了.”众人一笑.坐定后开始上菜.出乎意料的是每人上了一个盘.一点菜,一点饭,一盘汤,.象个麦当劳的快餐.这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多.大家面面相窥,半天说不出话来.一个就说,(反正对方也听不懂中国话)”不会吧!咱苦干几十年,好不容易,万里迢迢,来到法国,就请咱吃快餐?”另一个说:”不对,这西餐不同中餐,菜是一道道上的,有几十道,现在可能不过是前奏曲,大餐的主题交响乐还没开始呢!”可左等右等,就不见什么菜上来,看来今天的节目完全落空了.大家都垂头丧气,个个是一言不发.心想,”这法国人真不是个东西.”
本人一生爱好不多,喜欢听个音乐,再就是自命是个美食家,对这一餐本来也有一定的期望.面对这种局面也感到十分奇怪.又因为咱是这里中国人中唯一能讲点英语的,所以坐在法国主人旁边,也好交流交流.为弄清情况,咱就问法国人.”法国国营公司是如何控制招待费用的?”.对方解释说:”公司里对各种级别的客人如何招待,派什么人陪客,在什么级别的饭店招待,吃多少招待费都有明文规定.比如今天.尊贵的中国政府客人来访问,我们就派我这样的副总级别来陪,在这样高档的饭店吃饭.公司规定中午请客都是吃工作餐的.”
听了这一番话,总是不大相信.觉得是敷衍咱的.制度咱不是没见过.国内的制度还不是一套套的.问题是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就兴上有政策,咱下边就不能想点对策.过去咱国内没搞改革,单位领导没有自主权,吃吃喝喝的事不大容易.可咱这不是学习西方扩大了企业自主权.领导干部批个条子,吃点啥还不容易?大家都是国营企业,体制应该都差不多,总不会这法国比咱国内还落后,还没有扩大企业自主权吧?想不明白咱就问:请问法国的国营企业有没有扩大厂长自主权?比如厂长能不能超过制度标准,特别批准提高招待费标准?
对方回答:是不可以的.公司是实行董事会领导下的总经理负责制,总经理由公司董事会任命的.同时任命的还有总会计师和总监事会负责人.每年的特定日期,董事会就要开年会.会上总经理,总会计师,和监事会负责人就要汇报一年的工作.并提出过去工作中的问题和明年工作的设想.如果总经理违反规定擅自提高招待费标准,在董事会年会上就会被总会计师和总监事会负责人把情况汇报到董事会上去,董事会就会要求总经理作出解释.如果总经理没有合理解释,就会被董事会看成工作不力.董事会年会听取了三个汇报后,就会投票表决是不是继续让总经理(还有总会计师,和总监事会负责人)继续负责工作,如果评价不好,就会换人.总经理当然不会在没有明显合理理由的情况下擅自提高招待费标准,来使自己冒失去高薪工作的危险.
这样一听,好象有点道理.可是还有一个疑问.这私人企业有董事会咱能理解.董事比例是按持有股份多少组成的.可这国营企业,只有一个股东,董事会如何组成呢,总不成只有一个董事吧,那不就同国内一样了?咱把这个疑问再问法国人,对方的回答出乎意外:
法国国营电力公司是全资的国营公司.可是电力部门对国民经济的很多部门都有重大责任.董事会由三方面人员组成.一是国家代表,二是用户代表,三是公司高层职员,这些董事会都是兼职的.平时不用来,每年开一次会.有一定的津贴.比如我是公司高级职员,同时也是公司董事会成员.
听了老爸这一番介绍,心里有许多感慨,怎么同是国营企业,人家的就没有腐败,咱自己的就有腐败,难道真的是应了那句话”外国的月亮都比中国的圆”
不过法国人这种在国营企业单位搞董事会监督总经理的办法我们也可以借鉴,可以在电力,供水,移动通讯,邮电,公汽.铁路,甚至大学等单位试点推广.
05.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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