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最重要的还是制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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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go Restall 华盛顿对中国货币政策的指手划脚并没有结束。美国日前宣布,其财长斯诺(John Snow)和联邦储备委员会(Federal Reserve,简称Fed)主席格林斯潘(Alan Greenspan)本月晚些时候将率团到北京与中国方面讨论中国的货币政策问题,此举再度表明,旨在让人民币进一步升值的游说活动还在继续。美国财政部已将是否把中国定为操纵外汇国家的最后期限推迟到十一月初,因为届时斯诺已结束北京之行返回美国了。或许是为了防止人们对美国财政部反制中方拖延采取行动的能力产生怀疑,财政部正在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施压,要求它将中国判为汇率操纵国。 从公开表态看,美国只想达到一个目的,即让人民币升值。至于中国此后采用哪种外汇管理制度,美国并不关心。只要北京方面能有效地让其出口商品价格涨上去,让从美国进口的产品价格降下来,来自美方压力自然就会消失。 但是,这种思路与美国针对中国汇率政策应采取的立场恰恰是南辕北辙。人民币即使升值近期内也不可能使中美贸易失衡现象或美国整体贸易逆差状况有多大改善,格林斯潘先生实际上已表示过这种看法。而一旦中国将来出现外汇危机,那将给美国经济和全球贸易体系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因此,相对于人民币的具体汇率高低而言,中国实行什么样的汇率制度对相关国家更为重要。 今年7月,中国将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小幅上调2%,并放弃了固定汇率制度,以前实行的固定汇率制在一定程度上有点像货币发行局制度。中国央行(Peoples Bank of China)目前允许的浮动范围还很小,但它承诺要对人民币实行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一些中外经济学家相信,中国央行将采用一种被称为“BBC制度”的体系,即参考一篮子货币(Basket)、允许一定波动区间(Band)并可按一定速度爬行(Crawl)。在这种制度下,一种货币兑货币篮子的长期汇率将保持可调。 不管是有管理的浮动还是BBC制度都属于“中间性制度”(intermediate systems),其本质介于固定汇率制和自由浮动汇率制之间。实际上,在亚洲金融之后,这种模式已经式微,其原因不言自明。危机之前,泰国和其他受害国采用“软钉住”或“狭窄浮动区间”的做法,试图以此使它们的货币兑美元汇率保持稳定,与此同时,它们通过利率杠杆来调控国内经济。在有些情况下,这类制度刺激了过度投资和货币错配。其结果是国际收支出现了严重危机,惊慌失措的投资者纷纷试图立刻将他们的资金套现出逃。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类中间性制度只能让世界重温一下以前的教训:不可能的“三位一体”(impossible trinity)──即一个国家不可能同时做到汇率稳定、国内物价和利率稳定以及资本的自由流动。有鉴于此,一国的政府应就选择这三项中的哪两项作出明确决定。中间性制度只能让官员们误以为他们能同时兼顾各个方面。或许从一定时期来讲他们能做到,但长期而言恐怕只会落得悲惨的下场。 在这方面,实行BBC制度的新加坡或许是个例外。二十年来,该国的确做到了在消除汇率波动的同时防止新元汇率出现严重高估或低估。在亚洲金融危机和后来发生的动荡中,新加坡确曾让新元贬值,但它成功地保持了投资者的信心,并避免了贬值效应的蔓延。 不过,中国还是应该对仿效新加坡的做法持谨慎态度。原因有几点。首先,长期以来新加坡的银行体系都是世界一流的,这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该国政府的严密监管。同时,新加坡的财政实力也很强大。中国要具备这两个条件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但更为重要的是,新加坡实行的汇率制度实际上浮动的成分比其乍看起来更大。虽然它未让新元纳入国际自由兑换货币清单,且不允许本国银行将资金借给可能会作空新元的人,由此新元得以消除大幅波动的隐患,但作为一个规模较小且高度开放的经济体(该国的贸易额是其国内生产总值的数倍),它难以承受与市场的对抗。在一个较长时段内,新元汇率的确发生了较大幅度的变动。 换而言之,虽然新加坡并未在汇率、利率和资本流动三项中作出明确的选择,但它为避免危机还是作出了足够的妥协。这种平衡技巧很难把握,发展中国家还是不宜模仿。 而且,不提倡BBC制度的人还认为这种制度缺乏必要的灵活性。一旦遭到市场投机者的打压,政府通常会放宽浮动区间然后允许浮动,而放宽区间实际上等于允许货币贬值。即使是BBC制度的主要倡导者、经济学家约翰·威廉姆森(John Williamson)也认为,透明的安排是这一制度能否取得成功的关键,而无论是新加坡还是中国对透明度似乎都不那么热衷。 当然,即使是在宣称实行浮动汇率制度的国家,政府也难以摆脱干预汇率的诱惑。这种“对浮动的恐惧”意味著,虽然发生过亚洲金融危机,但各国在放弃中间性制度方面仍然心存犹豫。即使中国央行里比较赞成市场自由化的官员倾向于转向更自由的浮动,但中国央行并不是一个能控制中国汇率政策的独立的中央银行,而政府其他部门无疑也想插手这件事。 那么,美国应该怎样帮助中国找到一个能实现汇率稳定的制度呢?在给予央行更大的独立性将给国家经济带来益处、将货币政策主要目标瞄准物价稳定而不是汇率的问题上,格林斯潘先生应该能提供一些建议。虽然Fed的职责并不包括制定通货膨胀控制目标,但近几十年来,Fed在对抗通货膨胀方面发生的影响力为它带来了更高的声誉。独立性和单一专注于价格目标将给避免危机带来最大的希望。 这次将随同斯诺和格林斯潘一起访华的另一位人士或许能提供更多的帮助,他就是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urities and Exchange Commission)主席克里斯·考克斯(Chris Cox)。考克斯或许会建议中国推进债券市场的发展并加强监管。一个健康的债券市场将是抵御市场风浪的防波堤,因为债券市场能持续、直接且透明地对风险作出反应,而银行系统则不同,它们更容易隐藏和低估风险。而且,国内债券市场能减少对外国资本的依赖,从而减轻货币错配。 在帮助中国选择稳定且富于反应能力的外汇制度这一问题上,美国官员有很大的发挥空间。中国或许会乐意先采用中间性制度作为权宜之计,继而进一步向自由浮动过渡。但到目前为止,布什政府似乎只是将其应有的威望浪费在对人民币汇率高低的大呼小叫上了。 (编者按:本文作者Hugo Restall是《远东经济评论》的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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