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马的福州首富


福州二环西路旁的一条支道上有一幢天蓝色别墅,其仿古城墙式的围墙、圆拱形城门式大门和欧式铁栏杆,均显示出这幢别墅的气派和别墅主人的显赫。这幢别墅的主人是一位60多岁老太,她的穿着虽极其普通,可她却有一个目前在福州人人皆知的儿子--曾经是福州市政协委员、福州凯旋集团董事长、福建娱乐界赌场大亨陈凯。要是在以往,只要有人向她提起陈凯,她就会滔滔不绝地说:"我的小凯呀,从小就很听话,虽说十四五岁就长得高高大大像个大人样,可他从不欺侮他的同学和小伙伴。为了给他爸治病,他就去批发些衣服到夜市上卖,挣来的钱虽不多,但几年下来他爸的病还真让他挣的钱给治好了...熟悉陈凯的人都说他是个孝顺父母的好儿子,讲义气的好朋友,还说他的头脑特灵活。他有个从小一道长大的林姓朋友日前与记者谈起当年他和陈凯合伙做服装生意的事时说,陈凯最大的本事就是揣摩顾客的心理,只要顾客想买,他凑上去聊上几句,必定让顾客很高兴地买他的衣服。比如1984年他们卖小家电的时候,有一种当时福州市场最为畅销的微型电风扇,每架零售价为8元,当地批发价要7元一架,货源还挺紧。陈凯手上没钱又很想借机大赚一笔,于是他花了500元钱送给一家五交化公司管公章的朋友,弄了一个该公司的采购员工作证和一张介绍信,两手空空跑到浙江义乌,以4.5元一架的出厂价一下子采购了2万架,付款以托收的方式,发货却用了加急托运,货到福州后他以每架6.5元出手,不出一星期这批货便在福州五区八县批发完,此时厂方的托收单才到。他按时付了款,厂方也很高兴,却不知他已利用厂方托收付款这一方式的时间差,用厂方的钱几天内就赚了将近4万元。当时的4万元算得上是一大笔钱了,接下来陈凯和义乌方面又做了好几笔生意都很成功,这样就有了一些积累,两年后他又花了一大笔钱搞关系承包了省文化部门主管的一家多功能酒楼,从此开始了他经营娱乐场所的生涯。

不过,陈凯刚涉足娱乐业的时候,赚的钱并不很多,但他野心很大,一个酒楼还在负债经营,他居然又把另一个并不景气的酒楼盘下来,没有资金他就请上某家银行有实权的领导,先在酒桌上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将自己的"宏伟蓝图"极力描绘一番,把该领导哄得晕乎乎的,等到酒醉饭饱送领导回家时,又把一个大红包塞到了该领导家属的怀里,这样,他很快就拿到一笔贷款。等到他把这家酒楼装修得富丽堂皇开业之际,他又请上另一家银行的领导将上述程序重复一番,就这样滚雪球似的逐渐将他的娱乐饮食行业做大。1991年冬的一天,时任福州市公安局局长徐聪荣的儿子徐力在陈凯的酒楼歌厅看见一位容貌美丽气质高雅的女孩在唱歌,便让他手下的人打听一下她的来历。陈凯先是一怒,因为这位女大学生是他刚刚结交的女友。然而当他得知打听他女友的人是权倾福州的公安局长的公子时,陈凯转念一想,觉得这是结交权贵的极好机会,于是转怒为喜,忙陪笑脸把徐力请到贵宾室,又去说服十二分不愿意的女友到贵宾室去见徐力。后来徐力得知实情,对陈凯的哥们义气十分赞赏,于是就认了陈凯这个朋友,还在陈凯的要求下,带他到家里去拜见他的父亲徐聪荣。

第一次登门拜访这样手握重权的人物陈凯自然是要出点血的,不过具体送了些什么珍贵的礼品别人是不得而知的,据说徐聪荣见了相貌不俗且出手大方的陈凯就有了好感,加上儿子徐力的一番添油加醋的赞扬,徐聪荣喜欢上这个年轻人。善于察言观色的陈凯此时更是机灵过人,见状马上一跪到地,一边叩头一边说出"如蒙徐局长不嫌弃,我愿拜您做干爹,这辈子一定好好孝顺您"之类的话来。徐聪荣听了这话,也就笑呵呵地答应了。接着,陈凯对"干爹"说他想在福州建一个大型歌舞娱乐剧院,还要经常请当红的大腕歌星来他的剧院表演等等,徐聪荣听后连连点头并表示会在经营娱乐场所的审批方面给予支持。陈凯听了心花怒放,马上和徐力商量,并请徐父帮忙打通关节从银行贷了一大笔款,在福州市区繁华地段双福楼买下一块地皮,和徐力两人以各占50%的股份修建起南方娱乐城,经营桑拿、卡拉OK"老虎机"(即赌博机,包括"滚球机""跑马机""魔术帽机")等。由公安机关审批颁发的《电子游戏机娱乐场所经营许可证》,经徐力出面,很快就拿到了。正好这时用"老虎机"赌博的所谓娱乐开始在福州盛行,这种"娱乐"的赌注每次至少要20元,高的每注数千元,玩几个小时下来每人的输赢从数百元到几万元不等。由于来赌者都是输多赢少,整个娱乐城生意好的时候一天就能赚它个一二十万。有了这么能赚钱的场所,不""那才叫怪呢!难怪后来福州老百姓都说南方娱乐城是陈凯这个"赌场大亨"的摇钱树和根据地。

随后两三年间,陈凯在徐氏父子的大力支持下,很快就在福州市区最热闹地段五四路、东街口等处10多家开设了"老虎机"的娱乐场所参了股,于是,陈凯的资产便滚雪球般暴涨了起来。此期间,他成立了凯旋集团,自任董事长,徐力任副董事长。采访中,一位知情人透露,陈凯对笼络政界和金融界掌权人物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认干爹。那时他才20多岁,而那些掌权人物几乎都是四五十岁了,认了干爹对双方都方便,干儿子送些厚礼给干爹算是孝顺,算不得贿赂;干爹的儿女成了陈凯的弟弟和妹妹,哥哥出钱送这些弟弟妹妹出国留学也顺理成章。而陈凯另一笼络权贵的方法,是让他们在自己的几家娱乐场所里入空股,每年分红一次。当这些官员到他的酒楼吃年夜饭的时候,也是他向入了空股的官员"分红"发红包的时候,这些红包中不是现金,而是数额不菲的银行存折。另外,对一些好色的官员,陈凯还会送上他花重金到别处物色来的秀色可餐的少女,甚至有的官员"包二奶"的费用也都由陈凯全额支付....既然陈凯对这些官员出手如此之大方,投桃报李,受惠者自然就要充当起陈凯的保护伞了。1997年,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播出了福州电子游戏厅赌博活动猖獗的报道后,福州市有关部门曾对"老虎机"进行过集中收缴、销毁,但奇怪的是,福州别的赌场纷纷关闭,《电子游戏机娱乐场所经营许可证》也被公安机关收回,但凡是有陈凯入股的娱乐场所却安然无恙,风声一过又照常经营了。这样一来,一些赌场的老板为了能继续经营,赶紧来走陈凯的路子,转让股份(干股)给陈凯,这样一来,陈凯很快就成了福州的"赌王",首富的称号就这样在福州传开了。

1998年夏天,陈凯的"凯歌音乐广场"开业,其豪华气派十分了得。这家被陈凯等人号称为"华东第一歌剧院"的场所开业之后生意异常火爆,因为陈凯每周都要从北京、上海、广州等地请来当红明星出场表演节目。由于"凯歌音乐广场"生意特别好,除了许多客人自带车辆停到地下停车场之外,每晚还有几百辆"的士"在门口排着长队等生意,其阵势绝对比机场、火车站门口更为壮观。于是"凯歌"的保安就出了个"创收"的点子,他们要这些的士司机每月向"凯歌"300元的拉客费,司机们慑于"凯歌"的势力,只得交了。有一次有三个从仓山区载人过来的司机不知道这一"规矩",竟也停在门口等客。"凯歌"的保安们见了,一轰而上将这三个司机狠揍了一顿。不想这三个司机并不是吃素的,他们也叫来了许多人报仇,于是只打得血溅街头不可开交。群众报警后,警方立即派出两辆"110"警车前来制止,谁知警车刚到,"凯歌"的保安就一轰而上,既不让警察下车,又用利器刺破警车轮胎,逼着警察离开。这本来应是一起极其严重的袭警案,肇事者肯定要受到严惩的,可是这事上报之后,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竟不了了之。福州市公安局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警察对记者说,当年陈凯还利用徐局长的关系,在公安系统内提拔了好多和他有着共同利益的人。这样一来,上至市局的局长、副局长,下至基层派出所所长、民警,处处都有陈凯的人,这样一来,陈凯和他的手下开始在福州为所欲为了。钱多了,发誓要做福建娱乐业老大的陈凯又加快速度扩大他的产业。1998年冬天,陈凯买下福州市区黄金地段温泉公园旁的一大块地皮,着手建造他的"凯旋花园",从此,陈凯又把他的经营重心从娱乐业转入房地产,他的野心非常大,他还想把房地产公司开到北京去。

陈凯出事被捕时,已经退休的徐聪荣第一时间得到了情报,他知道自己牵连太深,便迅速"出国旅游"不再回来,那些得过陈凯好处的官员也个个提心吊胆。经过专案人员几个月的努力,终于查实有数10名官员与陈凯有牵连。除已经落马的贪官外,2003年底,福建又有8名接受过陈凯巨款贿赂并充当陈凯保护伞的贪官被中纪委专案组宣布"双规"。得知这一消息之后,福州许多居民奔走相告。不少群众燃放鞭炮,甚至还有人呼朋唤友大摆宴席,共贺贪官落马。由于陈凯的被捕和这些贪官的落马,福州的那些高档娱乐场所现在已是"门前冷落车马稀",原先最为繁华热闹并被人称为"不夜街"的五四路,已经不易见到那些"K"字头和"O"字头的党政司法部门牌照的高档轿车停在酒楼和夜总会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