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常写童年,那是被逼的。这回写这个也有被逼的成分,是写下水文,可还真没小学生写的好,没有提炼升华,但开了头还是写写完吧。上篇写了路遇苏乞儿和与小老鼠的亲密接触,中篇写花草虫鱼小生命,接下来写写小时侯吃过的美味和那些曾经的好伙伴。
今年冬天很冷,但小时侯没有温室效应的冬天更甚,会结小柱子一样的冰凌,挂在屋角,折下来吮吸,不甜,只是冷,钻心的味儿就记挂下来了 。很多东西让一个人惦记着,其实不一定要味道浓烈,但要钻心,铭心了就能刻骨了。温度那么低的冬天因为有外婆的火炉就丝毫没有冷的印象了,所谓的小火炉,其实只是一个小篮子,竹编的,放进烧完柴火后的炭火,外婆还用它来煨被窝呢,用她那三寸金莲小心地隔开火炉与被窝,我好怕它万一碰倒了怎么办,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发生的。可事实证明担心是多余的。那时没有冰激凌吃,平日里能吃上三、五分钱的棒冰就是很不错的了,哥哥和表哥暑假里卖冰棍的时候常常能吃没有卖完的冰棍。比较奢侈的是参加县里的数学竞赛,到镇上去参加集训,住在镇上 的姨妈家,每天午睡下课,同龄的表姐就能按姨妈的意思给我买雪糕吃,2角5分一块,城里就卖到五角一根,叫威化雪糕,一次和妈妈去,含蓄地表达要妈妈买,妈妈递给营业员25分,营业员的回话让现在的我还能回想起那个细节。那时冰激凌也不是没得卖,五、六角一支,早听说味道比雪糕好,却没有买过。数学竞赛镇里选拔时,我想买一支新圆珠笔,不大带钱的我弄丢了妈妈给我的两元钱,还是弟弟用他从家里抽屉里拿的国库券买了一支像香烟一般长的笔给我的。
小时候的冬天天冷,却有冬米糖、芝麻糖的甜蜜相伴。村里家家户户稍微有点年纪的人都会自家做,只记得最后一步是加入粘性好的杏糖,手把一块模板塑了形,切成长方块,一块块松脆香甜的糖就做好了。杏糖和红塘差不多,杏糖要到供销社排队购买,就像买盐一样,但红糖却可以是自家产出的,和菜油到加工厂去榨一样,那时农家都种甘蔗,拿甘蔗去相隔三四里路的新安江移民村炸蔗糖,一根根长条硬物在机器的轰鸣声中就扭曲变了形,留下一堆残渣。刚榨出的红塘有的比较大块,凝结在一起,热热的, 拿在手里咬,粘粘的、甜甜的。
清明有清明果,端午、中秋包粽子,七月半蒸赤豆糕,过年了香肠腊肉年糕汤圆江西馄饨,每个节日不是姨妈 就是姑妈送来,总少不了吃的,所以特盼过年过节。长大了,吃的东西多了,亲戚之间走动少了,很多节日食品慢慢不做了。小时侯条件艰苦 ,可母亲总能想办法弄好吃的给我们做,麦粉揉成团,切成长条形,水里煮了,加上土豆,那光面味道不赖,整条鱼单独烧是没有的,都是和着萝卜炖汤喝。外婆给我们炒蛋饭就连菜油也不多滴一滴的。没零食吃,嘴谗怎么解?除了采野果再有就是偷!农场里的西瓜、冬瓜,果园里的橘子桃子,都纳入自家囊中,我一般负责把关唬人,自从一次到爸爸地质队玩,偷房东家的梨,吃坏了肚子闹出蛔虫后才收敛了下来。白纸 、稻草也偷,而桑葚却可以到移民村的同学家里摘,半熟的是红色的,紫色的才是熟透了的。紫色的果实紫色的汁,自然美味,妙不可言。摘一个吃一个,能一直吃一个下午,继续摘,带回家吃,吃得满嘴擦上酱红的口红一般,十多年没有吃了,前年在爸爸工作的地方看到街头有卖 ,2元一两,价格着实不低。移民村种植成片成片的桑树,因为养蚕要吃桑叶,瘦小的蚕宝宝变成白白胖胖的大姑娘,上山、结茧、成蛹、吐丝的每个阶段我都有幸目睹,以前教科书中这样的课文也就很能理解,还有养蚕的传说。
初中有三个班的班长就是移民村的,她们表现都很出色,一个日文专业博士在读,一个在中考进了中师教几年书后前年考到市府农业局;还有一个爸爸离开得早,妈妈身体又不好,特勤勉,进了师大并留在了师大任教,成了重点大学的讲师,把姐妹都安置在了学校附近开超市;和她有差不多身世的和我同班一 齐暗自较敬交流学习方法的副班长大本毕业进了华为,月薪都差不多是我半年年薪了;还有坐其自行车后座齐看龙灯烟花中考前吃了半包晕车药倒头大睡的一班副班长, 搞房地产有了自己的车;三年同桌的娟,和硕士生男友结婚后见过一回;一齐剪报纸做纸毽子的霞、头一次在她家吃苋菜看见染成了红色的饭很好奇长大后见面却在酒店招待看我吃饭的红 、教我们唱孟庭伟《风中有朵雨做的云》的文娱委员红 、平生唯一 一次弄坏别人钢笔带我们头一回唱周华健《花心》的文,夸我的字龙飞凤舞没有一丁点淑女风范的剑,贪玩的吵鬼都已结婚生子付起了社会家庭的责任;教我学会跳绳一齐聚她家看全村仅 有的一台电视,看了鬼片不敢回家初中和人在大坝约会因为初三班主任提名她替我当班长害我和班主任理论,现在有和退休老人传闻的邻居帆 ; 小几岁的邻居弟弟在上海当厨师却能在网上遇见,邻居妹妹也出来教书了,转眼之间,这些离开的朋友都忽然出现,生命像一个圆圈,我在原地踏步。
而现在最想单独写一写的是村里长我几岁的卢,因为他的不能再出现。卢高高大大的,人也结实,只因人特憨厚老实,又整天挂着两条大青虫,一个鼻涕虫的形象,所以老有人喜欢捡他的便宜,欺负他,可他从不在意。他长我五六岁,妈妈常常要提水桶到他家接自来水烧饭做菜,所以我和他常打照面。 我还六岁的时候,我们同村好多人一起去了乡所在地,那有一座桥,直的,石拱桥都是凸上来,它却是凹进去的,像剖开的竹篾,桥身只容一人通过,下面是十几米深的河,长约
于是还要说一个差不多的见闻。自打小,就跟妈妈住在外婆外公的户籍所在地,冬至去给爷爷上坟上伯伯家,小时就一年一两次去,大了就更少了。这次去,竟然有人亲切地喊我的小名,好生高兴的,脸上虽然有些脏黑,但还算白净,有点脸熟,似曾相识,讲起话来还挺有纷理,总爱恭维人家,再怎样的人 ,我看都能被她夸得花枝乱绽,讨人欢心的那种。还有她的记忆力,我不得不敬几分,十几二十年前的人、事,她能说得如同昨日,我好象回到了小时侯,和他在伯伯家上下楼乱窜,一起在天井旁边玩躲猫猫,伯伯喊我吃饭为止。若就只是我们俩的相遇,我会开心自己遇到了一位好姐妹,可伯伯他们看她又看看我,坏笑,像在对我示意什么,为我揭开真相似的,问她,你这衣服是谁给你的?衣服很旧,没有拉链,“是我爸爸向某人讨来的 ,他还不肯罗,我爸说你也是扔扔掉嘛,给她穿又没关系,嘿嘿,很热的,不冷了。”她完全不在意这样的问题,反而有十分强烈地表达自己的兴致,“痛,脚很痛,还贴着药饼呢,我老公拉着按地上,我婆婆打的,打得血红拉里的,棍子,这么粗的棍子,血流来流来,从头上。村里的妇人都打的。”她边说边比划,说完,发一会楞,我这才注意到她大脚是瘸的,一拐一拐的。我满是诧异,想挤几句安慰的话,看看伯伯他们,满脸的笑 。“再他们为什么要打你呀?”“我又不知道。”“从7月割稻子跑回来,我老公就没来接过我。我儿子8岁了,读书了。”我真不知说什么。爸爸说:“翠英,不要回去了,你爸爸会养你的,他们吃咸菜,你就也有咸菜吃。生出个女儿来总不能让人家打的。”“爸妈也会打我的。……昨天和妈妈到某某家摘棉花,摘了20元钱。”然后开心地笑笑。伯伯放汤圆给我们吃,我要了两个,她说:“妹子怎么这么斯文哪,连吃东西都是。” 伯伯又给我加了好几个,爸爸叫伯伯也给她几个,伯伯说:“给一个傻女孩吃做什么?吃了也不会说你好。”我抬头看看伯伯,也看看她, 她却已经走了。爸爸说不相差这么几个汤圆的,喊她的名字,“干什么呀?”娇嗔中掩饰不住的开心,声音都明显扯高了,语调也上扬了。伯伯一边责怪没有碗可乘一边舀了两个给他,“怎么好意思呢,还有得吃。”看她那一口就能吞下一个的架势和兴奋样,我却吃不下去了,把剩下的一股脑儿都给了她,我吃完了要回去了,她说:“干嘛急着回去呢,来一次不容易的,我看到我妹妹回来我都很高兴的。”我推车走,她说:“下次一定到我家玩啊,小时侯 ,你可是经常上我家玩呢。”她始终都微笑着,只在说到腿伤和孩子的时候有片刻的沉思忧虑状。一路上,我问爸爸,她傻吗?爸爸说:“小时候不傻,就是嘴巴直了点,人看上去不怎么灵活,都说她傻,说说说说就真被当成傻子了。不怎么的,他爸爸在村里还是号人物的,拉得一手好琴,乐器懂得很多,村子小时侯村里的戏团子,都是他和你伯伯在后台拉,我在前台唱的,你伯伯拉得没他好。只是家里穷,又安分内向,岁数大了讨不到媳妇, 娶了个有点傻的,生出来的小孩人家也另眼看一点的。”听着听着,不觉到了村口刚通行的高速公路下面,听到上面车子呼啸而过的声音,感觉特别刺耳。
不知自己为什么喜欢写这些人,是因为自己的失意潦倒写他们来平衡自己的心态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这样自私的成分在。只知道他们作为一个群体也在述说着什么。不知道写这些有什么意思,不夸谈工作着是美丽的,只是觉得有事做就不会有找寻担当之类尘世的烦扰,虽然写的也是尘世俗务。闲着也就是看电视上网闲聊灌水打牌下棋娱乐消磨时光,就随意写写了,写完了,心也就轻轻、暖暖的了,自己回想童年的人事,恍如隔世,仿佛在写另一个人的故事,不知何时能有素材写写现在或者规划未来,永保童心真的好难。
那时那村那人(下)— 一声呼唤,儿时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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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敞开你的一扇门哪,世界离你还那样远吗?钟儿嘀嗒流浪飞沙,真的把颗童心带走了吗?无止浪迹海角天涯,不忍断的根,不忍忘的家。时光如梭路儿蹉跎,回首旷野又铺上繁花。一声呼唤儿时的伙伴,梦已离开一切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