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狼共舞,是一种恐惧与冒险俱在的生存写照。与竹共舞,是一种徜徉于自然造化之中的审美境界。古今中外为竹作画者大有人在,尤以我国以墨画竹为盛。史料有记,墨竹始于五代,北宋时期就出现了文同、苏轼画竹大家,到元代取竹作画风行,画家中善画竹者几近半数,而清代又出了画竹高手郑板桥。历数美术史不难看出,因竹得名的画家不胜枚举,可是坚持一生为竹写照,并且能够与竹共舞的就不多见了,韦艺和就是这样的一个画家。
熟悉他的朋友,常见远道而来的客人登门向韦艺和求画,每次客人甚至国家领导人总是希望得到他的写意竹子,而韦艺和也十分乐意把他的竹子拿给大家欣赏。韵味精到传神的竹子一幅幅展现在人们的眼前,或巨幅彩竹,或斗方墨竹,无不获得行家和一般观众的赞许,这个时候的韦艺和也显得活跃如童稚一般,手舞足蹈,高兴起来还会向朋友朗读他为竹子写的那些激情四“色”的诗歌。在我看来,水墨竹子已经成为韦艺和的标志。
也有客人问到,韦艺和为什么最爱画竹呢?
早在安徽师大上学时,韦艺和就在“山南山北竹婵娟,翠涌青围别有天。两两三三荷锄去,归来饱饭笋羹鲜。”(清·王慕兰《石门竹枝词》)的环境里,饱享着与竹为友的诗意,在幽篁环绕的生活之中,他亲近着苍竹嫩笋,晨曦行走于竹林云烟,晚风中体验着疏枝密叶间的风影姿摇,由观察竹形、竹影,到意会竹趣、竹情,从此他的心中即与竹子结下了不解之缘。正可谓“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宋·苏轼《于潜僧绿筠轩》)韦艺和渴望以竹为伴,发誓要让竹子成为他画中的主角,在心中滋养可意宜人的蓬勃竹韵。
为了实现这个心愿,1997年5月,韦艺和负籍只身来到北京,一头扎进徐悲鸿纪念馆,悉心研习徐悲鸿大师的画风,下大工夫在油画与传统笔墨上夯实笔头上的根基。其后他又来到北京画院,恭拜著名美术家石齐为师,钻研绘画表现的形式语言和水墨意趣。“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乱岩中,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南西北风。”(清·郑板桥《题画竹》)经过十多年来勤耕苦读似的研修,韦艺和的笔下不仅有山水花卉,还有人物画和色彩在深沉律动着的表现派油画,但是我以为他最精彩的还是水墨竹图,不仅达到了笔墨技巧为竹而造型,更做到了手中之竹因情感而生动。
如今,韦艺和的画作广受国内外朋友的喜爱,多次应邀参加海内外美展并获奖,他的作品已经为毛泽东主席纪念堂、徐悲鸿纪念馆和故居、中国文联等专业机构,以及日本、新加坡、美国、澳大利亚、德国、加拿大、韩国等国家博物馆收藏。1999年韦艺和入选为中国百名知名书画家,2004年入选当代中国三十名书画家。他还拥有诸如中国美术艺术家协会理事、中国书法艺术家协会理事、中国石齐艺术研究会副会长、北京华夏名流书画院副院长、北京青藤书画院副院长等一串名头。
浪得的虚名会使人发慌。韦艺和心里明白,是坚实的艺术探索在推动着他往前走,是竹子在为自己撑起一片生气盎然的天空。
不能够辜负竹子对自己的厚爱。韦艺和不想在艺术上停滞不前,他背着画夹深入到皖南蜀地等一处处竹境,不停地到竹林里呼吸,甚至每天晚上也会对着画室内的那盆竹子出神,郑板桥题画竹所谓“一枝一叶总关情”,李苦禅先生“未出土时便有节,及凌云处尚虚心。”这些都是韦艺和在细致感受的,他要坚守真诚的文化情怀,追求“倾笔先倾人,倾人先倾情,倾情先倾声,倾声先倾心”(韦艺和为歌手作评中的话)的艺术品格,并力求在艺术表现力上往前推进。
2005年入冬之后的一个夜晚,在丰台的一个宾馆,韦艺和应邀为空军方面作画,我们俩就他当前的作品,再次谈论创新的话题,当我指出他需要把心像提升到逼近当代精神的审美层面,从视觉上寻找超越具相的局限来表现崭新的笔墨语言,之后的韦艺和沉默良久,催我先去休息,他自己回到画案。时间已是凌晨四点左右,韦艺和兴奋地把我从床上叫起,墙上贴出他刚完成的画作,我看到了一个将会超越于旧我的韦艺和:
泼墨与皴擦大胆叠加之下,月色隐约中竹影互相掩映着看似零乱突兀,但是由画面焦点纵向辐射出的竹丛造型有着野性的喷张和飞升的运动感,使整体效果错落有致,这种从未有过的俯视构图凸显出一种超脱旧文人画的霸气,既有对混沌中的大自然生命力的感受,又有构图上的奇险张力,体现出敢于打破旧章法布局的豪迈气度,那是一种思想的升华,那是一种摈弃媚俗舞动于血脉的时代精神。
沿着这样的艺术感觉运笔写竹,韦艺和的思路豁然开朗,创作的几幅新作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笔意新颖灵动,水墨效果或焦或晕舞动多变,画面细节耐读,意境富有新异之感。
与狼共舞,与竹共舞,两者相差,仅一个词或者一个物象作别,从文化上来考察,都是一个艺术行为与人文精神的体现。前者的野性或者狼性使人精神震撼,后者的诗意盎然使人沉醉于自然之美,提炼出的都应该是独立的艺术品格。
什么是写我心中竹,笔笔见豪气?这样的创作才是今日艺术家该干的。齐白石先生说,画家如何画好竹,这是一个关于眼、心、手的问题。没错,如果缺乏艺术的真诚和独立的艺术感受力,不能够潜心体察自然与心境的关系,再娴熟的笔墨技巧也只能是画匠的复制劳作。
我常想,能够与竹相舞者,一定具有无限的爱意和激情,竹我相伴,端得是内在情感与外在形态的和谐。韦艺和就是这样的爱竹、养竹、赏竹、画竹衷情与竹相舞者。
观赏韦艺和作画的过程同样能够享受与竹相舞的美感,无论在他的画室还是人声嘈杂的艺术聚会现场,当他握管蘸墨之时,已是一副旁若无人的凝定,伴着他习惯的背景音乐,身体和握笔的手臂随画面上点、线、面的需要而运动,急许之间颇似起舞弄竹的顽童,外界干扰仿佛无法侵入那个我行我素的心灵。直至完成他的创作,才会点上一直烟与同好细细品评自己的画作,那已经是一个挺俗气的样子——因为他喜欢别人叫好,其实是希望与人分享与竹共舞的审美感受。当然,我指出他的败笔之处后,他会认真思考,甚至撕掉不要——其实那张画还拿得出手,不过他鬼机灵,怕拿出去被高手当挑刺的靶子,这也是一个严肃画家需要警惕的地方,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有时候韦艺和干脆把大脑里的另一份工作推脱给我,比如该在画面的哪里题款,题什么样的款合适,他就偷懒让我代劳,于是,喜欢夜战的他,遇到我去他的画室,就一边递烟一边要我陪着他开笔作画,常常勾引得我一宵无眠。画到兴奋的时候,还要让我饶给他一些宝贵的时光,听他来一段韦艺和式的诗歌激情朗读表演。说实话,他的激情有余,写作速度巨快,可是诗歌艺术水准就业余了,我从来没有打击他的写作激情,甚至面对那么多的韦艺和式的诗歌,曾经鼓励他出版一本韦艺和诗集,因为是评论他的美术创作,就走偏儿说说心里话,也算是对我自己的文学品格负责,由此可以看出韦艺和是一个执著于缪斯女神的艺术家。
因为真诚和勤奋,他在艺术上会得到缪斯的青睐,用心用笔与竹共舞。我很羡慕他说过的一句话:我与竹子关系很好。
这是一个诗人应该说出的经典诗句,可是被他脱口而出,那天是在一个空军招待所里,我想用这个句子写首诗,一直没有动笔,就留在这篇评论韦艺和的文章中吧,算是“舞”归原主。
2004年雅典奥运会上,我国体育健儿取得了骄人的成绩,具有浓重奥运情结的韦艺和又激动了,他夜不能寐,表示要用自己的画笔来赞美为国增光的奥运英雄。于是他通宵达旦挥毫泼墨,勇战半月有余,画出五十一幅竹子,赠送给凯旋归来的奥运会金牌获得者。五十一幅画笔墨精到,并且构图毫不雷同,其诺言兑现令人佩服,国家体委也深表称赞,这些竹子也体现出他对自己人生的完美追求。
竹为多年生植物。茎杆有节、中空外直,喜爱竹子的人也是重视它所寓意的虚心求艺,人品高节。《宣和画谱》记云:“竹本以直为上,修簧高劲,架雪凌霜,始有取焉”。我们常说画如其人,在浮躁和欲望横流的时代,如何保持良好的艺术品格在一些画家那里已经成了问题。而韦艺和时刻提醒自己,他曾经夫子自道“成竹之道”,乃是源于对“败竹”的体味,从败中取胜的顿悟,得拼搏突破的真谛,才有脱胎换骨,人品向上的后劲儿。
在看了一个叫王兰的人经商成功的报道后,韦艺和画了一幅“竹”图相赠,他答记者问:“这是一个有信仰的人,她的精神已经达到了一种境界。”在送给王兰的徐悲鸿作品选上他还题词:具有帮助他人帮助社会的能力,是一种幸福,她这种能力付诸实施,是一种美丽。可以看出,这也是画家韦艺和对自己的自勉。
由美术论及韦艺和的画格到了,与竹共舞是一种幸福,因为他自豪地说“我与竹子关系很好。”当然,如果能够保持住为艺术为人生中与竹子的这种关系,还能够获得一个令人向往的美好际遇——得与翠竹相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