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法学院成教班授课点矮矮的台阶走下,突然觉得天色失去了来时的明朗,暗了很多,鼻尖蓦地多了几丝痛快的凉意,用手一摸,湿湿的,啊,下雨了。我的心中一阵窃喜。在这闹市久居,每天的心都被那似火的骄阳照得燥热难耐,焦虑不安;跻身在人声鼎沸的街头,更使人倍感沉闷压抑,头昏脑胀。
而唯有雨天不同。人流匿迹,车马销声,空气中流淌的是缕缕沁人心脾的清凉。书上说,窗前临风,枕上听雨,要是没有陆游的心事,易安的愁绪,那可是人生难得的乐事。
小时候,住在一个小砖房里,每当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时,兄妹三人总是挤着蜷曲着身子偎在母亲的身边,不敢高声说话,只是静静聆听着屋外惊心动魄的天籁;狂风挟着雨点,拼命地抽打着屋上的瓦片,高大的松树此时也是那么无奈地受着风雨地随意摆布。那雨时而密集,时而稀疏,时而急促,时而舒缓。时而万箭齐发,势不可挡;时而似孤弦独奏,哀怨若绝。雾气氤氲,雨意迷蒙。我们的小屋如同汪洋中的一条船,随时都可能被波涛吞没。这时,最着急的是父亲,偶尔“哗啦”一声,风翻动起了屋上的一片小瓦,家里又开始漏雨了,父亲便只好临时将一个盆子放过去,屋里刹时便有了啪嗒的响声,应和着外面世界的嘈杂。母亲很镇定,她总是用那温暖的手慈爱地抚摸着孩子们的脸蛋,轻声地告诉我们不要怕,然后,慢慢地哼声了她自编的儿歌。如晦的风雨中,我们幼小的心窝里便盛满了温暖、平安和力量,凄凉惶恐的雨声竟然也动听悦耳起来。
读师范时,远离了家乡,在乍暖还寒的日子,我正在所谓“地下室”的教室里一个人看书,四周沉寂,天空忽然传来一阵滚滚的雷鸣,天地之间 刻暴雨如注,焦燥的地面上顿时溪水横流。我合上书,默默地注视着这自然的造化,想起了那首缠绵的《雨巷》:在“悠长寂寥的雨巷”中,邂逅一位“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 ------多么浪漫、多有诗情。雨小了,我便撑着雨伞冲出教室,慢步在教学楼后那樟树浓荫中。多情应笑我,天真的少年终究没有能体验到戴氏的奇遇,倒平添了几分自作的忧愁。如今回想,不禁感慨万千:朦胧懵懂的花季,梦一样的雨期呀,不知,我的同龄的同学是否也有如此的感受。 现在由于生活所累,整日疲于为了明天而奔走,为了挣几个以供生存的小钱而心力憔悴,再也没有了中专读书的那份纯粹和宁静。这样,童年所赋予我的许多闲情逸致日渐淡薄了。唯有这份听雨的情怀从未改变。此时,青灯照壁,冷雨敲窗,卧听天籁,浮想翩翩。是啊,断断续续的雨不会一直下个不停,明天说不定又是一个流火的日子,但是不管人世间是多么的喧嚣和浮躁,但只要自己时刻怀有这份宁静的听雨情怀,疲竭的心田也会滋润清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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