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兰


  胡茜

  我是不会养花的。

  小时候,读书闲暇,总爱看父亲摆弄些花花草草。父亲虽每日勤勉,仍无法避免花草不时地凋零枯萎,偶尔培育出几朵盛开的月季、菊花,总给静谧的小院带来一份惊喜。赏花的喜悦,对于那时一心求学、心无旁骛的我,如平淡生活中的一丝盐末,稍瞬即逝,而育花的不易,却深深地植根于童年的记忆深处。

  退休后的父亲每年的大部分时间,都要在老家侍奉年迈的爷爷奶奶,照顾花花草草的责任,就义不容辞地落到了我的肩上。每日为工作学习忙得晕头转向的我,难免有负重托,无法给予它们如父亲一样的悉心照料。眼见着诸多花草在我坚壁清野和水漫七军的双重摧残下耷拉下了脑袋,却有一种植物依旧亭亭玉立,生机盎然,令我不由得刮目相看。这种植物的名字,叫做吊兰。

  每天在办公桌前一坐就是八九个小时,每当忙完了一天的工作,于暮色中抬头望去,窗外风景如画,窗内却是单调的桌椅和办公用具,再加上同事们依旧无言忙碌的身影,总觉得缺了一分灵气,在办公室里养盆花的念头又悄悄地在我心底萌生。

  养盆什么花呢?首先当然要好养,而且耐荫,因为我们的办公室在北面。其次,它要有益健康,记的曾在报纸上看到有种植物被冠以“天然空气净化器”的美名,眼见新办公楼正在日日窜高,现在种下去,搬新楼时正好可以用上。有人向我推荐了吊兰。

  拿定了主意,我便去向父亲请求要一棵吊兰。正在给花草松土的父亲立即从一株吊兰的走茎上剪下了一簇枝叶,从阳台上拿下一只盛着泥土的花盆,在盆里挖了一个小坑,把那簇枝叶的基底部往坑里一放,用手把周边的泥土一摁,浇上一瓢水,说:“拿走吧!”

  第二天,小吊兰便在办公室安家了。它的到来立即得到了同事们的热烈欢迎。我们给小吊兰浇了一杯水,把它放在窗台上,现在小吊兰是死是活,就全听天由命了。它是那么小,又那么弱!

  过了几天,我发现小吊兰有一片叶子开始很有生气地向上舒展开来。看来,它,活了。又过了两周,小吊兰开始向外发出了新枝。临近五一节,我又给小吊兰透透地浇了一次水。过完五一节回来,小吊兰新发的走茎已长约一尺,顶部挤着几片细小的嫩叶,枝条上竟然稀稀落落地开始拱出米粒大的白色花骨朵。

  几天前的清晨,当我像往常一样坐在办公桌前,无意间向窗台瞥了一眼,忽然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只见窗台上的吊兰,长长的茎枝柔软婆娑,点点素花点缀其上,修长嫩绿的叶子迎风轻舞,恰如一位初妆的女子,裙裾飘舞,婀娜多姿。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吊兰被称为“空中仙子”,确是比拟得当。

  我不由发自内心地感叹造物的神奇。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仅仅是给这弱小的植株浇了几杯水,就任由它自生自灭,它不仅没有枯萎,反而落地生根,绽放出了美丽的花朵,生命力的顽强,可见一斑。我钦慕它的朴实无华、默默奉献,它本是非洲南部的一种普通的植物,在花木市场上也是非常便宜的那种,但它从不报怨、甘于平凡,正如我至爱的亲人,固守着为人的本分和执著,时时刻刻给我无微不至的关爱;我赞美它的顽强拼搏、锐意进取,不论在何方何地,它都能落叶生根,洗涤污浊,把美丽清洁尽留世人,宛如我亲爱的同事,忘我工作,默默耕耘,用辛勤的汗水为建行的腾飞增砖添瓦;我敬仰它的居高不矜、从容淡定,即便是把它悬于高处,它依然枝叶下垂,舒展飘逸,从不昂首高视、目中无人,恰如我尊敬的师长,虚怀若谷,平易近人,有谦谦君子之风。我知道,凡此种种,皆因他们拥有如吊兰般高贵纯洁的心灵。

  盛夏时节,万木葱茏,我祝愿这世上所有如吊兰般高贵淳朴的人们生命之树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