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天为什么不认我这个学生?!


  如果不是我编造的话,易中天是我的老师。我在他手下读书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讲师,套用我现在习惯的官级的话,是个正科级,如果在报社工作的话,也只是一个编辑。

  那个时候,学校里的教授不多。那是快二十年前吧,当时的高校里的教授副教授,大多是在文革前评上的,有了“文革”这十年,教授副教授们大多上了50岁。而这个时候的讲师们大都是30岁至40岁这帮人,这里面就有易中天。

  在我记忆里,那时的讲师们的头等事情,真的不是好好地教书,而是攻读英语,写论文,冲击教授、副教授。上起课来,大多是照本宣科,读他手中的教材讲义,和他们前辈--那些解放前、五十六年代的老教授们一样。

  也有与众不同的,比如一位讲师,每天骑着电动车来学校,那个时候,骑电动车就像今天坐广本宝马一样吧,那是做生意的讲师。

  还有一位,就是今天的易中天,同样也算是一个另类吧,不过他不做生意。那个时候他给人的印象,就是特立独行,外加上他的幽默智慧。谈到评聘教授副教授,他想,古今教授成百上千,大多是由弟子们祝祝寿,聊以自慰。对他的学兄学弟拼命地写论文,还要讲究上省级国家级,他说,有人写论文,除了评职称,报“某某学者”用用,剩下的就“司马迁摆摊卖《史记》,再剩下的就摊派学生,送送同道,一日“遽归道山”,连其子女都把剩下的一堆书儿毛钱一斤卖给“破烂王”?说这个时候,这个年轻人的笑----笑得轻松也笑得好玩,好像一个长者在看孙儿时发出的。

  平心而论,易中天是聪明的,这个聪明多少有点一个男孩调皮好动的智慧。那个时候的易中天,就是一个大男孩,对于高校里的青年教师成长的潜规则不知是不知还是不屑,反正是按自己的品性在玩。他读现代人写的历史教科书和有关专著,是玩着看的,一边看,一边批,不是全面继续,而是念念有词当判官。也读《史记》、《汉书》、《三国志》的中华书局标点本)《资治通鉴》的古籍出版社(北京)标点本,大约四万个页码吗,他才不通读,但里面的《本纪》、《世家》、《列传》都放到脑袋里了,我猜测易老师大概不是“过目成诵”的天才,这些书他自己公开承认读了三遍五遍,才叫书里边的人物在自己的头脑里面活起来,动起来。一定是吹牛,因为那个时候至今我读了五遍七遍也做不到这一步。易老师也有不懂的疑难,就去读另外一些书,《史记》有南朝宋代裴骃《集解》、唐代司马贞《索隐》和张守节征《正义》,《汉书》有唐代颜师古注,《三国志》有南朝宋代裴松之注,这些东西,二十年多后我竞然在他的“汉代风云人物”、“品三国”里读到了。他成名后,有一次他在酒席间吐了真话,徒儿们,你以为我就在百家论坛上就是哪顺便地说说啊,那差不多要调动我有生以来所有的知识积累。顿然间,先生昔日的学子们无一颌首。

  现在我也算是一个知识分子了吧,也有人叫文人,可是我知道,易老师不认我这个学生。因为我,现在的我,就是像当初高校里拼命写论文拼教授的讲师们一样,是一个手里拿着剪刀浆糊的“二传手”的“知识分子”。我看易老师的书,《汉代风云人物》、《三国志》里那一个个专题的提炼、那一个个小标题的锤炼,内容集中,语言整齐凝练,好像当年上课一样分缕析的真知灼见,机锋迭出,语惊四座,我毕业二十多年尚不得少许师风仙气,如何让易中天老师认我这个学生呢!

  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