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和大棒


  当拖欠工资成为一种社会流行病的时候,这个世界就没有被欠薪遗忘的角落了。上个月,老板因为急着做一单生意,还有言在先,工资迟发(不说欠薪)五天,请大家原谅。这样说话了,又是第一次,大家当然是原谅了对。谁还没有个难处?咱们的员工是通情达理的。

  可是,这个月发工资的日子又到了。本来以为10号是周日,老板会提前两天发薪的,也算是弥补上个月的“人情”吧。然而,我们高估了老板的职业道德了。老板是不讲道德的,他们讲效益,追求效益的最大化,是他们的立身之本。赚钱才是硬道理。亏损就是窝囊废。

  因为没有说出欠薪的理由,因此,我们就替老板想当然一次吧。还是拿钱去做生意。当然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锅里有了,碗里才能有,地球人都知道,天经地义,老板们都是这么做的。咱是老板,咱也不能例外是不是?人家也欠咱的薪水,手头紧,没法子,这是“三角债”啊,得人行出面才能清理呢。其实,深层次的原因当然不是这样的。这是一个信号。老板的腰杆硬朗了。草创之处,员工是自己的冲锋陷阵的战士,再穷,上阵前的壮行酒,还是要准备的,牺牲后的抚恤金也要想到的。可是,现在不同了,坚冰已经打破,航道已经开通,或者还是老话说的,鸟儿已经落地,兔子已经炖在锅里了,此一时、彼一时也。等不起工资,你走人啊?

  生意人都是知道,和气生财,因此,聪明的老板是不会开除职工的,都是你自动辞职的。至于是自动还是被迫,大家都心知肚明,谁也不愿意捅开这张纸。欠薪,是一个信号。增加工作量或者减少工作量,也是一个信号。把你累死,和把你闲死,方法不同,结果一样。老板是懂得辩证法的。自从有了私有制,老板和员工的斗争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此消彼长,河西河东,都是合理的。

  已经过了发薪的日子了。老板没有个话。员工开始旁敲侧击了。老板不响应。员工终于发话了,老板接了一句:忙得连发工资的时间也没有了。就没有了下文了。这个时候,员工知道,老板是诚心要给员工一个脸色看了。爱看不看。米袋子还有一点儿米,冰箱里也还有一点儿储备,先忍着点儿吧。但愿不会拖得太久。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欠薪,无论多少,无论长短,都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索薪,无论理性,还是非理性(跳楼索薪),都是一种无奈。人,一旦无德,便不是人了。同样,人,一旦无奈,也就不是人了。无德容易无畏,无畏容易无所谓。无奈容易无赖。无德的人是狮虎(胜者通吃)。无奈的人也只能算是猪狗了。市场经济在拉动经济腾飞加快社会文明进步的同时,也迷失了人自身。这样一来,随着市场经济的不断发展,我们便越来越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了。有的,只是唯利是图的挣钱机器。和机器对话,无异于对牛弹琴。于是,走人。于是,老板胜利了。

  《共产党宣言》里号召: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喊了一百多年了,没有效果,无产者还是一盘散沙。相反,资本家都穿一条裤子了。他们对于工人阶级的打击,那叫一个稳准狠。面包加大棒。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资本家知道,面包比大棒更具有杀伤力。因此,当老板向你抡起了大棒的时候,你要感恩戴德的,因为他们还没有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当老板断了你的面包,这才是你的世界末日。末日来临的时候,我们还能从容不迫,那么,你距离圣人的境界就不远了。

  二〇〇七年十二月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