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中国GDP之谜再起波澜


  日前,世界银行公布了《国际比较计划》,承认此前高估了中国的GDP,并下调了中国的购买力水平。此次修正显示,中国的国力和财富远没有此前估计的那么多。实际上,关于中国的GDP被高估还是低估的问题,国内外的争论由来已久,但近年来已渐渐平息。世行的这份新报告,不由重新激起了人们对于“中国GDP之谜”的兴趣,也使人更加感到疑惑:想搞清楚中国的真实GDP,怎么如此之难?

  从国外机构和学者的观点来看,无论是高估还是低估中国GDP,总是能反映出一定的目的性和倾向性。

  首先,从“低估论”的观点持有者来看,主要是基于世界银行的研究结果做出的判断。自从1994年世界银行发表专题报告《中国人均GNP》,对中国官方得出的1992年GDP数进行了大幅上调(幅度达到34.3%)开始,GDP是否低估就成为一个重要话题。此后,随着中国经济实力的增强,国际竞争地位的提高,人民币汇率升值的呼声日益高涨,世界银行的购买力平价排名又将中国推向了世界第二经济大国的位置,导致关于GDP低估的讨论愈演愈烈。隐含在GDP“低估论”背后的动因,一方面是某些发达国家意图以中国走向富裕为由,来直接增加中国在国际机构中的缴费义务,并使中国在国际金融机构获取优惠贷款及在国际贸易中的一些特惠待遇受到影响。另一方面,则是与“中国威胁论”相关的,体现了通过试图夸大中国经济实力,来论证中国对世界产生威胁的程度。

  其次,从“高估论”的观点持有者来看,代表人物就是美国匹兹堡大学的罗斯基。罗斯基2001年发表了“中国的GDP统计发生了什么”、“如果相信中国的GDP统计,风险可要自己承担”两篇文章,称在1997年到2000年之间,中国经济累计增长了24.7%,可是能源消耗下降了12.8%,国内航线的旅客里程数仅增加了2.2%。用这些数据他得出一个结论就是中国高估了GDP,他认为中国1998年的GDP增长大概只有2%,甚至有可能是负的,而2001年中国的实际经济增长率只有官方数据的一半左右。在当时,“高估论”一度被海外炒得沸沸扬扬,一方面是因为亚洲金融危机后,中国并未像亚洲邻居一样遭遇经济衰退,引起国外学者的质疑,另一方面则是国际政治因素的作用。罗斯基文章刊出伊始,并未引起多少关注,因为当时正是“中国威胁论”大行其道的时候,该理论的基础就是中国实力增长太快,会对世界造成威胁,这就需要肯定甚或夸大中国的统计数字。然而,风水轮流转,一段时间里,西方舆论主导又成了“中国崩溃论”,罗斯基的“高估论”便跻身了主流,借了国际政治倾向的东风。

  总的来看,多数情况下,对中国GDP的“低估论”还是占了上风,这既是因为“中国崩溃”的可能似乎逐渐遥远,而且“低估论”符合了欧美国家的利益。因为如果中国的经济增长率被低估了,那么出口竞争力就被低估了,进而人民币币值也应该是被低估,由此就有理由督促人民币升值。

  现在,作为“低估论”最主要的坚持者,世界银行却一反常态地承认先前高估了中国GDP,委实令人有些迷惑。但仔细思考,也能总结出几个问题。一是人民币升值已经成为中美政治谈判的问题,并且2005年汇率改革以来,人民币升值的总体趋势已不会改变。二是在GDP的国际比较方面,现有统计技术存在众多缺陷,难以真正形成合理的国家实力比较。三是通过认识中国的GDP崇拜传统,人们逐渐倾向于,中国GDP被略微高估的可能性在增加。

  无论中国GDP真正被高估还是低估,或者统计基本符合实际,都不能改变的一个事实,就是中国GDP长期以来引起这么多争议,表明我们的统计确实存在一些问题。一则,GDP在政府考核政绩时所处的地位过于重要,这种考核方法直接导致了一些地方政府虚报数据,致使中央和地方的统计机构在数据方面自相矛盾,从而成为国外经济学家指责中国数据作假的依据之一。我们看到,在经济统计中,几乎所有地区的数据都连年超过全国的平均增长水平,这是因为国家的统计数字要把地方报上来的数字挤干“水分”。对此,不仅要不断提高中国数据统计的透明度和科学性,而且要真正改变“GDP为纲”的经济增长评价模式。二则,围绕GDP的核算,没有体现环境因素对于经济产出的作用。因为在计算GDP所扣除的中间投入仅限于产品投入,并不包括环境等自然因素的投入。这使得GDP高估了一时期的经济成就,并引起收入高估、储蓄高估和投资高估的连锁反应,其结果是助长了以短期经济增长为目标而牺牲长期可持续发展的行为。

  总之,所谓“身正才不怕影子歪”,不管国外对中国GDP评价思路如何变化,我们应尽快完善GDP统计体系,使之真正反映中国经济增长的成本和收益,才符合国家长远利益和公众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