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通胀压力成为各界津津乐道的话题,因为它不仅困扰着整体经济的健康增长,而且给众多普通人带来强烈的痛苦感。通胀可以说是现代社会最大的敌人之一,它可以吞噬货币的实际价值,理论上说,如果通胀率为5%,那么15年后你手里的货币购买力就少了一半。对于中国来说,通胀产生的根源更加复杂,除了实体经济与政策方面的因素,另外一个重要动因,就是通货膨胀预期的失控。
所谓通胀预期,就是经济中消费者对未来不确定的物价变化的判断,是一个抽象概念。简单地说,通胀预期上升,就意味着多数人认为未来物价还会上涨,那么就会把本打算将来买的东西,放到现在买,导致需求拉动现在的物价上涨。当前物价涨了,人们就认为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更加会提前购买商品,从而形成一个促使物价上涨的恶性循环。
之所以认为当前中国公众的通胀预期不断上升,是由于几方面原因。
首先,政府对于通胀问题传递的政策信号混乱而模糊。通胀是社会的系统性风险,个人难以完全避免其损害,因此人们会寄希望政府来应对。在今年CPI逐渐走高的过程中,政府各决策部门的言论,都在某种程度上有些含混。对于“结构性通胀”和“全面通胀”的文字争论实在是画蛇添足,在物价全面持续上升已出现时,政府坚决承认并表达反通胀的决心,才能避免使公众丧失对政府治理通胀能力的信心,否则多数人会悲观地认为未来物价会失控。
其次,人们对政府反通胀的政策效果存在质疑。大致来看,当前消费品价格上涨,可以归因于主副食品价格和资源要素价格上涨两方面。对食品价格上涨,大家公认是由于供给存在的问题,只要未来增加粮食、肉、蔬菜等的产量,就能逐渐消除价格上涨压力。但在实际中,我们却同时看到“东莞禁止养猪”、“耕地非法占用增加”等消息,自然会对政策真正效果心怀疑虑。而对资源要素价格上涨,我们看到资源价格由政府控制到市场化改革是好事,但在市场充满垄断的情况下,资源企业向最终消费者不断转嫁成本的能力可能更强,因此公众也会对这部分价格上涨的后果忧心忡忡。
还有,我国还普遍缺乏与通胀挂钩的民生保障政策。由于通胀对社会稳定的负面影响太大,市场经济国家通常都摸索出一些政策,来弥补公众在通胀中受到的损失。例如,把工资增长与通胀率挂钩,增加个人的实际可支配收入,如果预期未来有更多的钱用,就会减少人们现在“抢购”的冲动。再就是促进投资品市场的发展,以及鼓励与通胀相关的保险产品,使公众能通过投资和保险手段来规避通胀风险。而在我国,一方面很多人的工资增长已落后于通胀率,另一方面在投资保险品缺乏、股市和房市又风险重重的情况下,很多人只能把钱投入当前消费,从而加剧了通胀预期及其恶果。
或许年长的人才记得上世纪80年代,在两次高通胀爆发期,人们在恐慌中抢购食品的情形。此前重庆的家乐福踩踏事件背后,已经体现出通胀预期对社会恐慌的作用。通胀预期下的行为扭曲,是人类社会所共有的,即使在发达国家亦如此。例如今年德国通胀率也屡创新高,柏林的MEDIAMARKT同样发生了为省20欧元而购物骚乱的事件。事实证明,当通胀幽灵再次降临时,如果任由恐慌和悲观情绪蔓延,其负面影响会是深远的,政府必须稳定公众的通胀预期,避免通胀的恶果被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