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民之本也


苏东坡先后几次被内调回朝,又外放为官,不久他的贤内助夫人王闰和他在朝廷中的靠山高太后这两个女人相继辞世,苏东坡的又一次厄运到来了。小皇帝全然不顾师生之情,将苏东坡发配当时地处岭南荒蛮之地的广东惠州,苏东坡只带着小儿子和夫人王朝云上路了,即使在路上连番又接到皇帝的再次贬官和不允许他乘船只能靠脚力去发配地的命令,苏东坡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哀号,一路上的诗作只是表现了艰辛却又透着乐观,在途经江西赣州时,苏东坡第一次吃到了炸大肠,这竟让他欢欣不已,成为他日后的下酒必备佐餐。来到惠州,苏东坡欣喜地发现这里并非荒蛮,这里“四季如夏”,到处飘着果香、茶香,当地百姓对这位大文豪的到来也极为欢迎,苏东坡也很快适应了当地的客家饮食习俗。他说:“惠州风土食物不恶,吏民相待深厚。”这里地处亚热带,瓜果蔬菜生长得快,苏东坡得口味似乎也发生了变化,喜欢上了素食,他看着自己耕种的蔬菜即将收获,喜悦的赋诗道:“秋来霜露满园东,芦菔生儿芥生孙。我与何憎同一饱,不知何苦食鸡豚。”在他看来,这些蔬菜比那鸡鸭鱼肉还要味美。丰湖是苏东坡最喜欢野炊的地方,他把这里湖边长生的藤菜比作杭州西湖的莼菜:“丰湖有藤菜,似可敌莼羹”。肉也不是不吃,当地有盐场,苏东坡在煎炒烹炸之外,开创了一种新的厨艺—盐焗,他做的盐焗鸡皮脆、肉滑、骨香、味浓。新鲜清爽的荔枝更令他喜悦,苏东坡甚至赋诗曰:“日啖荔枝三百颗,不妨长作岭南人。”更可贵的是,他与知己伴侣王朝云的感情,一次几位不怕受牵连的朋友,翻山越岭的来到岭南来看望苏东坡,王朝云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她与苏东坡共同“研制”的惠州美味,有外脆肉嫩、色泽金黄的炸鸡,被苏东坡冠以“宏志鸡”的美名,而至今成为客家人婚嫁庆功的必备传统菜,还有“烤羊脊”,苏东坡认为羊肉里最好吃的就是羊脊肉,吃起来有“蟹味”,其实这就是现如今流行的美食“羊羯子”,还有用东坡肉加上了当地盛产的梅干菜,又变成了一个新的美味“梅菜扣肉”,东坡鱼加入了当地的惠州陈醋,又演变成了“醋鱼”,还有以形命名的“琵琶虾”,朋友里有僧道,他们还专门准备了素菜,有用芦菔白米,做的“玉糁羹”,也有多种蔬菜配料的“东坡汤”,酒也是苏东坡自己酿的“桂酒”, 美酒玉色、香味超然,苏东坡自豪的起名为“罗浮春”。酒足饭饱之际,苏东坡摸着肚子,问各位朋友,说他的肚子里都有什么?有的朋友说,是学问,有的朋友说,是见识,苏东坡摇头,又有朋友说,是美食,他还摇头,夫人王朝云在一旁说,是“一肚子的不合时宜”,苏东坡哈哈大笑,的确,做官一心为民,做人清白坦荡的苏东坡在那个污浊的环境中,确实显得特立独行“不合时宜”。在惠州,苏东坡还整理了以往的诗词书稿,其中有很多与美食有关的佳文,《菜羹赋》、《食猪肉诗》、《豆粥》、《鲸鱼行》以及著名的《老饕赋》,苏东坡以“老饕”自嘲,并戏谑地“宣称”:“盖聚物之夭美,以养吾之老饕。”也就是说,全天下的美味呀,你们的存在都是为了供养我老馋鬼的哦!苏东坡还写有一篇《酒颂》即便像海纳这样不解杯中趣的人,读了他描写陶然微醉的快乐,也为之神往。

 

 

 

  朝中的小人似乎觉得苏东坡在惠州太轻松潇洒,又把他贬到了天涯海角的海南儋州,这是一个黎族同胞的聚集地,没有开发很荒凉,更悲惨的是伴侣王朝云的去世,苏东坡只能孤身而行。可苏东坡继续着他乐观豁达的心情,他将自己的几间茅屋用水果命名为:“桄榔庵”。会客的小竹屋,叫“载酒堂”,他一面自食其力,一面为当地的学子开蒙,使当地有了学习的风气,自此海南再也不是没有文化的天荒之地了,当地的黎汉百姓并没有藐视这位失了势的大文豪,生活上处处帮助他,遇上台风,没有米面时,苏东坡和当地人一样吃芋头喝白水充饥或以水果果腹。一日,苏东坡吃到了一位老妇人做的环饼,不由得题诗道:“纤手搓来玉色匀,碧油煎出嫩黄深。夜来春睡知轻重,压扁佳人缠臂金。”寥寥28字,勾画出环饼匀细、色鲜、酥脆的特点和形似美人环钏的形象。这么艰苦的环境,真难得有这么一份轻松雅致的心情。

 

 

 

   公元1100年,朝中又一次的更换了皇帝,苏东坡遇赦恢复了自由身,分散多年的家人相约第二年在常州会面,可苏东坡已经是一位花甲老人了,在次年的旅途中受了凉一病不起,在常州与世长辞。

苏东坡,一位罕见的文学巨匠,一位胸怀坦荡的官员,一位倜傥潇洒的才子,一位乐观向上凡人,历史见证了他的睿智,他的作品和他的故事已经流行了千年,历久弥新、经久不衰,与此一切相伴的还有他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