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味儿的郭德纲


  一年前,郭德纲作为草根文化的代表人物脱颖而出。几乎是一夜之间,郭德纲成为了媒体宠儿、草根英雄,电视、报刊、网站、博客,都争先恐后地为这个新崛起的偶像大声喝彩。正当郭德纲高举传统的旗帜,走红大江南北之时,便有人担心他的过度时尚化会让他像其它消费文化现象一样,昙花一现。这样的猜想没有多就成了现实,郭先生跟所有消费时代的偶像们一样,开始了在娱乐界的四面出击,拍相声曲MV,拍情景剧,巡演,义演,主持电视节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郭先生接下来恐怕就要出写真集了。

  郭先生在娱乐界忙得如此不可开交,自然分身乏术,只好冷落了那些曾经支持他的铁杆“钢丝”(郭德纲相声迷)。“刚开始听郭德纲是在天桥小剧场,20元钱一下午。”一位“钢丝”感叹道。当时他演出的地点是在老百姓当中,表演的内容也都是老百姓自己的故事。老百姓爱看,也看得起。可是如果现在再到郭德纲演出的“天桥乐”,随时都会看到同样的“声明”,上面写着“不能保证郭德纲每场都能出场”。一位观众失望地说:“前几天有朋友送给我一张郭德纲的票,我特别高兴,兴冲冲地去了。结果从头到尾看了几个小时,也没见到郭德纲。”从“天桥乐”到“天桥剧场”,再到“民族宫”、“保利”……郭德纲一路走来,票价一路飙升。前些日子更是把圣诞节的演出搞进大酒店,票价高达4000元。中学教师艾女士是铁杆的“钢丝”,如今谈到飙升的票价,她连连摇头说:“门票太贵了。”“草根文化就应该卖草根的价。”一位爱相声的网友表示,“前不久,朋友请我去看相声专场,有郭德纲的演出。11排最靠边的座位票价880元。那贵族相声咱可听不起。”(2007年1月19日《市场报》)

  无怪乎一些郭德纲的“钢丝”要大发感叹———平民相声咋变味儿了。这些“钢丝”爱看郭德纲的平民相声,而且郭德纲也是在他们的拥戴下才一步步走红的。而今,成了大腕的郭德纲却弃他们而去,“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这怎不让“钢丝”们生出无穷的失落感啊!可是在郭大腕看来,他好不容易才从平民相声中混出了个人模人样,如果还继续与那些平民们厮混在一块儿,相声门票不随着一片“涨声”与时俱进,那还怎么体现他大腕的人生价值啊!也许我这是以小人之心度人家郭大腕君子之腹了,但我觉得,在“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样一个价值规律面前,郭大腕肯定是不能免俗的。

  当然,我们也不能单单苛责郭大腕一个人,现在娱乐界的各位大腕哪个不是这样呢。除了在走穴演出中与平民百姓玩玩互动游戏,平民百姓能有幸一睹“天颜”,其它时间恐怕就只能对着电视单相思了。

  我不禁想起了不媚俗,坚持艺术精神的钢琴大师克迪。据行家们说,钢琴大师克迪是最权威的莫扎特诠释者之一。他在上海的演奏是排在一个美妙的晚上。他的那份专注神情,就像在精心挑选珠宝。他的手指在划动“珠宝”时,发出了那么悦耳的声音。当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向鼓掌的观众行礼时,观众早已疯了。他们拼命鼓掌,希望再一次将他拖入加弹。几乎所有人都相信彬彬有礼的克迪还会献出他更好的音乐。然而,他一次次返回台上,一次次立于钢琴旁边,一次次行礼。他以最有礼貌的温柔方式,没有加弹任何一个曲目。观众费解了。这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位不肯加弹的钢琴大师。不媚俗,坚持音乐精神,坚持高品质的纯粹的追求,构成了克迪的独特的音乐品位和精神高度。即使是加弹,他也不肯!翻阅1975年的《加拿大表演艺术》杂志,可以看到一篇题为《安东·克迪挑战名声》的评论文章。今天,他已经赢得了这种挑战:不管媒体如何冷嘲热讽,他就是不与大牌的唱片公司签约。并且,他宁可在加拿大北方的小型音乐节演奏,也不愿去萨尔斯堡或者英国的“Proms”音乐节。他就是如此清高,如此超然而脱俗。他还有更绝的细节。他常常去一个叫作曼尼托巴的小镇上演出。那个小镇在加拿大最偏远的地区,交通也不便利,也不会有专门的车来拉钢琴。但是,他却宁肯将钢琴装到运货的粗糙大卡车上,在弯曲的山路上一摇一晃,逶迤而行。那个小镇才1500人,而出席他的音乐会的仅有750人。他翻山越岭不辞辛苦只为了尊重这750人。他是为音乐为真音乐而生的。据载,他有一次专程去了一个地方演出,那里是查罗德皇后岛。他去那里演奏仅仅是为了一个人———一个老太太。这个老太太听过他的录音,便给他写信,希望他能够来她的小镇演出。而老太太以为他这么知名的钢琴家不会来的,永远不会来的。但是,她想不到他一接到她的信,就真的来了。这令老太太面对他的演奏,很久不敢相信眼前的真实。(2007年1月19日《光明日报》)

  公众成就了郭德纲,然而公众却难以欣赏到当初的平民相声了;钢琴艺术本来是曲高和寡的,然而一代钢琴大师克迪却能到一个偏远地区,甚至专门为一个小镇上的老太太演出。如此相去天渊的艺术精神,除了感慨万端我还能说什么呢?我想说的只是罗曼·罗兰的一句话,“没有伟大的品格,就没有伟大的人,甚至也没有伟大的艺术家,伟大的行动者。”

  不过,我还是想请郭大腕以及各位大腕再听一句话,它是价值中国网的专栏作者韩雨亭说的:“草根时代,没有谁可以成为真正的偶像。今天你被拿来崇拜,明天你便会打倒,这是便是当下的娱乐属性。草根与偶像之间,大家更多时候只是为了共同完成一个游戏,老游戏玩腻了,还有新的游戏要玩。芙蓉姐姐、天仙妹妹、国学辣妹、郭德纲等等,其实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他们都只是这个时代的过客,并不是什么代言人。”

  2007年3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