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在打了二十多天“死老虎”后，就胜利占领了东北。然而苏联红军在东北的各种表现，却令人不敢恭维。他们将东北工业视为战利品，大肆抢夺各种物资，甚至把许多工厂拆卸后运回苏联。以致解放后中苏双方协议将苏联在东北从日本获得的财产及沙俄过去在北京的兵营房产等，全部无偿交给中国时，苏联早捷足先行，在不少地方，苏联“无偿地”移交给中国的只是一些空房子；⑤另外，他们还大肆扰民，强奸妇女，这是东北人民尽人皆知的事实，只是由于意识形态的需要，历史教科书上缺乏记载。作家萧军还写了一篇指责驻在东北的苏军中有的军人俨如征服者欺凌中国人的文章，登在《文化报》上。这篇文章写在当时亲苏的那种政治环境中也许不合进宜，但它能够勇敢地冲破意识形态的藩篱，坚决维护中国人民不可侮的尊严，这种“铁肩担道义”的精神却是难能可贵的。1946年重庆街上出现了打着一些学校旗帜的反苏大游行，其中喊出了“抗议苏联红军残杀我国□□□工程师”的口号。当年香港的几种报纸都有苏联军人在华沙凌辱市民强奸妇女的新闻，有的还配有现场照片。⑥如果在华沙有的苏联军人会兽性大发的话，那么，在东北的苏军，他们中的个别人大发些“兽性，”不也是极正常的事情吗？更霸道的是，时任旅大地委第二书记的刘顺元，他是亲历苏军出兵东北种种德行的当事人，因为不顺他们的心（没跟他们下跪），竟然被苏军撵出旅大。斯大林对此事一直念念不忘，直到1949年7月还对访苏的刘少奇、高岗说：“刘顺元对我们很不好，据说现在还得到你们的信用。”真替刘顺元捏一把汗，听说还是朱德把他保下来的。⑦“老大哥”怎么能是这付嘴脸呢？有时候确实让人想不通。
在20世纪50年代之初，当毛主席被我们尊为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时，斯大林当然就是全世界人民的领袖和导师了。1949年他过七十整寿，毛泽东还亲率中国代表团前往祝贺。至此，我们与“老大哥”的友情达到了鱼水情深的程度。一时间，关于斯大林的著作成了中国人民心目中的圣经贤传。仗着斯大林和“老大哥”这块招牌的虎威，靠着中国人民对“老大哥”的崇敬之情，普通的苏联人在中国也公然于大庭广众之下凌辱起中国人来了。
50年代，苏联的一个队对中国的火车头队，举行了一场国际足球赛。球迷大多是“有组织的观众”，集体领命给苏联队捧场。却有一个“老东北”，是个十足的球迷，不请自来，没有票，混到看台上看球。正好火车头队进了一个球，老东北跳起来喊好，旁边就有观众拉了他一把，好心地提醒道：“照顾影响，等老大哥队进球时，再欢呼。”这下老东北火了，他本来就对苏联红军在东北的一些行迹不满，认为中苏友好是“瞎掰，”他瞪圆了眼睛冲那人喊：“你是老毛子揍的？”人家只顾看球没理他。又过了一会儿，火车头队一个球传到底线，眼看又要进球了，突然老大哥队后卫一脚踢过来，硬是把火车头队的前锋踢倒在地，疼得直打滚儿，老大哥队两个队员上来把他压在下边狠打。让人奇怪的是，裁判吹哨，判火车头队犯规，点球，老大哥队这才放开火车头的前锋，一个点球踢进火车头的大门。老东北万万想不到的是，观众全体起立热烈鼓掌。老东北火了，妈的，叫你拍巴掌，一抡胳膊，看台上立马掉下三个人去，都是正起劲地欢呼鼓掌的。老东北也紧接着让人揪到派出所去了。⑧
老东北打人是不对的，但苏联队欺人太甚，公然犯规踢人打人，裁判不公倒罢了，而观众的良心似乎都让狗吃了，还为苏联队不合理罚球入门而鼓掌喝彩，如此不问是非曲折，不顾道义，在中国大地上，竟然恬不知耻地扬苏抑华，面对这些把民族尊严踩在脚下的看客，正直而又有勇气的老东北抡一下胳膊还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吗？尽管球场上的爱国主义不值得提倡，但老东北如此朴素的爱国情怀，却让我非常感动。但在当时那个社会环境里，对“老大哥”不敬就是“反苏”，“反苏”就是不爱国，这是严重的政治思想问题，老东北只好吃不了兜着走了。最后的结果是，老东北因在球场上“打人”被判劳教三年。
四
斯大林死后，“老大哥”的领头羊成了赫鲁晓夫。赫氏对待中国，和他的前任一样，依然蛮不讲理。他撕毁了《中苏友好协定》，逼中国还债，使中国的经济建设一时雪上加霜，这个就不必多说了。单是在中印边界冲突这件事上，赫氏的霸道德行就暴露无遗。
中印边界冲突由来已久。早在建国之初，即使在中印关系最友好的岁月里，印方就有过一些不友好的举动。1951年，印度趁中国抗美援朝之际，抢占了中印边境东段“麦克马洪线”以南的9万平方公里中国领土，接着又占领了边境中段部分中国领土。当时毛泽东因为东方已树敌于美国，不想西方再树敌于印度，故对印度的寻衅滋事一直保持忍让和克制态度。不料印度却得寸进尺，短暂的沉寂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蚕食中国领土的行动。1959年8月，在中印边界东段的朗久发生了双方军队的第一次武装冲突。10月，印度又在西段挑起了空喀山冲突。毛泽东再也难以沉默，尽管中苏关系已经恶化，他还是愿意向苏联客观地通报情况，以得到他们的理解。
1959年10月2日，中苏领导人在中南海颐年堂就中印边界问题举行了正式会谈。中国本来是本着对老大哥的尊敬，好意和他们举行会谈的。“老大哥”却摆出一付霸主模样，指手划脚，极尽无理取闹之能事。让我们看看赫鲁晓夫的表演吧。赫氏貌似公正地说：“你们中国应该和印度搞好关系。印度是一个中立国，尼赫鲁（时任印度总理）是比较开明的，应该团结他。发生中印边界冲突是不对的，由于领土争执而发动战争是不值得的。”按照赫氏的说法，中国只有把边界领土拱手送给印度，才能和它搞好关系，才能团结印度总理，中国领导人才是比较开明的。任由印度侵占中国领土，中国不去为之战斗，才是正确的做法。这分明是不折不扣的强盗逻辑，分明是对印度侵略行径的一味偏袒。
中共领导人非常气愤，周恩来、陈毅先后反驳赫氏的说法，指出苏联不听中国的解释，9月9日急急忙忙发表的那个《塔斯社声明》是偏袒印度，指责中国的。赫氏百般抵赖、狡辩，最后气急败坏地说：“不管怎样，是你们先打死了人家的人，你们把跟印度的关系搞坏就不对。况且，你们为之战斗的土地是在西藏人口稀少的高山上。为这样一些小块的荒凉高地真的值得流血吗？……那些寸草不生的荒山，让给印度不就完了吗？你们应当宽容些，应当理解尼赫鲁的处境。”赫氏居然大言不惭地要中国把西藏让给印度，真是岂有此理！这是怎样的一付大国沙文主义的丑恶嘴脸啊！这就是“老大哥”的真正居心。
会谈不欢而散。赫氏从北京回到海参崴后，于10月6日发表演讲，不指名地影射、攻击中国：“像公鸡好斗那样热衷于战争，这是不明智的。”回到莫斯科以后，他又于10月31日攻击中国是“冒险主义、”“不战不和的托洛茨基主义。”这说明，赫氏对中印双方所持的态度始终没有改变。⑨
然而，中国毕竟不是腐败无能的晚清政府，“老大哥”的几句恐吓是吓不倒中国人民的。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中国政府被迫于1962年进行了一个多月的短促而有限的自卫反击战，全胜收兵。自此以后，西南边疆保持了几十年的相对稳定。不知老大哥得到这个消息后，是不是又难过了一阵子呢？（待续）
注释
⑤宗胜利著《斯大林风骨》：青海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358页；
⑥参阅耿庸《的确是萧军》一文，《读书文摘》2003、4期；
⑦参阅蓝英年《谁歪曲历史》一文，《博览群书》2002、9期；
⑧参阅邵燕祥《鼓掌的历史》一文，《2002中国年度最佳随笔》，漓江出版社，2003年版；
⑨参阅尹家民《毛泽东决策中印边界之战前后》一文，《读报参考》2003、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