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文人


                       作者:穷庐主人

 

        2007年8月2日的大河报上刊出一篇文章,说文人的类型。初看很有意思,作者把文人简单分为3类,认为中国的文人以司马迁敢于诤言,为真理而宁死不屈者堪当第一;以陈布雷终于悬崖勒马,勇于改正者为第二等;以姚文元长期助纣为虐而执迷不悟者为第三等。文章中,能够入作者法眼的也就这些人;不过作者在行文之初首先说到做人,说到良心,说到品德,我颇赞成此说。

       觉得作者还是写的太简单了,不免有失偏颇。我认为,文人是一个泛指,这个概念太广泛了,这个命题也不可能说清楚!著名诗人、作家、评论家张修林在《谈文人》一文中对“文人”作如下定义:并非写文章的人都算文人。文人是指人文方面的、有着创造性的、富含思想的文章写作者。严肃地从事哲学、文学、艺术以及一些具有人文情怀的社会科学的人,就是文人,或者说,文人是追求独立人格与独立价值,更多地描述、研究社会和人性的人。

       文人可能是最暧昧的一个概念。它的所指常常游移不定。在中国古代,文人泛指读书人。但在我的想象里,文人更倾向于指称那种未走进仕途的读书人。中国古代这种文人多多,魏晋诸多名士、唐宋诸多诗人词人,都可以归属文人的范畴。

       先说文人的心,当然就是文心!一个没有文心的人决不可能是文人的。

       何谓“文心”?“文心”就是人文之心,它是文人艺术家的文化情怀与心灵状态。宋代文人艺术家苏东坡说:“吾文如万斛泉源,不择地皆可出。在平地,滔滔汩汩,虽一日千里无难,及其与山石曲折,随物赋形,而不可知也。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如是而已矣!”这种由高度的文化修养所达到的创作心态,就是文人艺术家的“文心”所在。古人说,人为万物之灵,人可以“为天地立心”,这种“为天地立心”的人文之心,就是我们常说的“文心”。

       文心是质地,才学是外在表现;才,自然有高低,有大小;有才高八斗,也有江郎才尽。还不能说分类,因为文人的上品是文士,只有可以称为文士的文人,才值得品评。“士文化”才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华,刘熙载在《艺概·书概》中曾指出:“凡论书气,以士气为上,若妇气、兵气、村气、市气、匠气、腐气、伧气、江湖气、门客气、酒肉气、蔬笋气,皆士之弃也。”这是对“士文化”的充分肯定。关于“士”和“士文化”,前人和今人都有论述。以笔者的认识,“士文化”主要是指文士文化。

       文人达到一定的层次和水平才能称为“文士”,“文士”不仅要有“文心”,还要有“道心”,既要有才有学,还要有器有识。“文士”从某种意义上说代表的是“公共知识分子”,他不仅要做到“独善其身”,还要有社会责任感与学人的良知。因此,“士文化”,在古代是一种“先进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雅人深致和博大精深的渊源所在。可以说,中国传统文化的精华是由士文化所奠造,中国历史上的文化名人无一不是那个时代“士文化”的代表。

       文人的分类,首先从最高处说起,自然是国士。“国士无双,无双国士”,国士肯定是文人中的极至;像汉初的韩信、三国时期的诸葛亮、宋代的包拯、明代的海瑞、明末时期的袁崇焕,清康熙之周培公、道光年间的林则徐,相信熟知历史的人都不会有疑义。

       以民国时期,蒋介石身边的陈布雷为例子,不妨多说几句。陈布雷也可以称为国士的。

       陈布雷,中国浙江慈溪人。1911年毕业于浙江高等学校。同年在上海《天铎报》作记者。1920年赴上海,任《商报》主编。1927年加入国民党,历任浙江省政府秘书长、省政府委员兼教育厅长、国民党中央党部秘书长、《时事新报》主编。国民政府教育部副部长、国民党中央宣传部副部长等职。1935年后历任蒋介石侍从室第二处主任、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副秘书长、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副秘书长、最高国防委员会副秘书长等职。他是国民党的“领袖文胆”和“总裁智囊”,素有国民党第一支笔之称。他为人谨慎,非常熟悉为臣之道,对蒋介石或同僚总是恭敬有加,无盛气凌人的傲气。作为蒋介石“御用”笔杆,他廉洁自律,不拉帮结派,不贪污腐败,颇有“贤相”之风,被蒋介石称为“完人”。他热爱报业、想当记者,却身不由己做了高官;他位居党国中枢,大权在握,却鄙薄政治,不让儿女从政,他的子女中就没有一个国民党员。

       陈作为侍二处主任,规行矩步,清廉自律,至少赢得“清流派”的声誉。他位高权重,找他办事的络绎不绝,甚至请他帮忙开后门的亦不在少数,而陈布雷为了切断人情往来上的干扰在南京工作,则把家安在上海;战时,陈布雷在重庆工作,则把家安在北碚,与夫人王允默及子女常分居两地。。

        居住方面,陈设只求简朴、安静,反对张扬、奢侈,重庆美专街一幢两层楼房,既作办公室,又兼卧室,并有一部分房间由侍二处的职员占用。陈的日常生活异常简单。事实上,每餐也就是四菜一汤而已。陈布雷的薪水不算少,但由于子女多,开支大,生活常有拮据之感,就连蒋介石对陈的那种可怜兮兮的样子,都看不过去,曾主动劝他弄一份兼职,并表示可以帮助联系。以蒋的矫情与冷峻,这可是绝无仅有的事情。然陈一概婉拒,最后只同意接受了“中国文化服务社”董事长的兼职,原因是这一兼职没有车马费。

        1948年11月13日,陈布雷自杀身亡。这件事本来就是谜团,岂是一句悬崖勒马,勇于改正就可以草草敷衍的,我极不同意作者的观点;这样的说法太简单,不要忘了国学大师王国维的自杀,难道也是悬崖勒马,勇于改正的话可以敷衍的,相信没有人会同意这种说法的。所以我更赞同易中天先生在品三国讲荀彧的精彩片段——

      “荀彧是曹操阵营中最重要的谋士,曹操一直把荀彧视作自己的“张良”,而荀彧也确实没有辜负曹操对自己的期望,为曹操出谋划策,竭尽全力。但是后来两人确实闹翻了,荀彧最终忧郁而死。”

      “他们是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政治理想和道德底线的。在这样一种不能接受的情况下,他就面临着自己命运和道路的选择,怎么办?但是无可选择。他怎么呢?他现在发现曹操不是他能寄予厚望的人了,谁是?刘备是?就算刘备是,他能投奔刘备吗?他这个时候还能投奔刘备吗?不能。那么跟着曹操继续干,越帮助曹操,就是越走向自己愿望的对立面,他越帮助曹操就是越跟自己做对。他现在是不能帮曹操也不能不帮曹操,既不能背叛曹操又不能不背叛曹操,所以我称之为进退失据,而且只有死路一条。何况我们可以想象到荀彧这个时候的内心是非常的痛苦,因为对于像他这样一个有理想的人来说,世界上没有比理想的破灭更让他痛苦的事情了,所以不管他是忧郁而死,还是服毒自杀,他死前一定是非常的痛苦。甚至我怀疑,就是他自己要自杀的。”

       所以我觉得荀彧如果是我们当代人的话,他临死之前也许会对曹操唱一首歌:“千万里我追寻着你,可是你却并不在意。”他确确实实是千万里在追寻着曹操,他二十多岁就来到曹操身边,一直干到五十岁,二十多年跟着曹操出生入死,走过了坎坷曲折的道路,但是到了最后两个人翻脸的时候,那个心也是够狠的。但是荀彧没有办法,他没有别的选择,他也找不到自己的同志,因为在朝廷内部和朝廷外面,主张维护汉室的人都是反曹操的;拥戴曹操的人又差不多都是赞成曹操去封魏公、建魏国,甚至后来主张他当皇帝的;属于曹操阵营和曹操关系非常好,又反对曹操这样做的就他一个,所以他下面的那个歌应该也是很正常的:“我今生看来注定要独行,热情早已被你耗尽”,虽然在梦里,曹操曾经是他的唯一。而此刻荀彧却只能一遍一遍地问自己:“你到底好在哪里?好在哪里?”他只能一遍遍地问,你到底好在哪里?我为什么要追随你?(引自易中天先生品三国)

       我觉得不必要再对他们的自杀解释什么了,我认可“情同此心、心同此理”的说法;我更觉得简单的说每一个人都是不负责任的,文人又岂是可以说清楚的? 国士真正是文人中的上品,也许文人心中都有一个国士梦,然而“江湖有谁知国士,市井容汝做诗人”,所以才有了才士,才有了诗人,许多诗人之所以出类拔萃,正是因为国士的梦不能实现,才有了诗赋悬日月的屈原,才有了惊天地泣鬼神的李白,其实中国传统的圣贤之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文人在用舍行藏之间生活着,如果非要论个高低,哪能这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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