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奴”:比“窑奴”更可怜


     山西的“黑砖窑”事件由于受到国内外各大媒体强力的舆论监督,特别是最高层纷纷作出重要批示的强力推动,山西不得不展开限期十天的无条件解救行动,有“窑奴”的地方政府又是拨专款垫付工资,又是发放慰问金,对“窑奴”们可谓是关怀备至。尽管沦为黑窑帮凶的执法者和助纣为虐的渎职官员还没有得到法律的公正制裁,但这些当代“包身工”们总算暂时得到了解放。

    然而,在现今这个社会上,作为“奴”的一种,“窑奴”毕竟不是普遍存在的,他们遭遇的非人待遇惨不忍睹却也让人触目可见,我以为这还不算是最可怜的。还有一种“奴”才是最可怜的,那就是人们对其痛苦已经熟视无睹了的“学奴”。

   “学奴”一:被家长逼着学各种“特长”的小孩子。当然,家长们好象也是迫不得已,他们总怕自己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所以从孩子能说话能走路时起,不管孩子喜欢不喜欢,有没有这方面的天赋,都要逼着孩子开始学习各种“特长”。有的是一项,有的是两项,诸如钢琴、扬琴、小提琴、二胡、拼音、英语、唱歌、跳舞、唱戏、绘画、武术等等,只要是社会上正流行的,家长们都会倾其财力与精力奋不顾身地随波逐流于其中。几岁的小孩子,正是想玩爱玩贪玩享受乐趣自我益智的时候,却让他们从小就沦为“学奴”,一味地让他们学什么索然无味的“特长”,无疑是对他们“天赋人权”的残酷剥夺。社会上尽管有一些反对之声,但更多的是趋之若骛者,小“学奴”们在苦不堪言之时,就会用一些大人们作梦都想不到的方法进行反抗。

    2004年11月12日的《温州晚报》就报道过这样的一个事例。乐清柳市有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被家长逼着学钢琴,为了逃避学习钢琴,她竟用水果刀将自己的手指割破。可见小女孩对这学钢琴是多么痛恨了。据女孩的母亲说,女儿为了不学钢琴,还曾两次离家出走。请听听这个小女孩的肺腑之言吧。她害羞地说:“我感觉太累了,又要上学又要学钢琴,还要学奥数,不学钢琴爸爸妈妈就不肯,如果我把手指割下来就不用那么累了……”惨啊!为了不学钢琴,平时连手指划破都喊疼的小女孩竟然能有如此大无畏的勇气,我除了为小女孩的不幸遭遇一掬同情的泪水外,还能说什么呀?如果小女孩的母亲没有在血的事实面前清醒,而是固执地认为,她的做法是为孩子好,不能由着孩子的性子来,以后还是要让孩子学钢琴。那小女孩还有活路吗?值得庆幸的是,小女孩的母亲没有再执迷不悟,而是“再也不逼女儿继续学钢琴了,毕竟快乐最重要。”

   小小年纪,就敢用实际行动维护自己的正当权利,这个小女孩是勇敢的。然而,更多的“学奴”却不会有这么勇敢,于是被剥夺了幸福的童年,只好在茫茫苦海中垂死挣扎了。

   “学奴”二:在应试学海中被迫“学考”的中小学生。近年来,对应试教育的声讨批判已经够波澜壮阔了,减轻中小学生负担的呼吁也早已甚嚣尘上了。奇怪的是,越是批判,应试教育就越是屹立不倒,越是减压,中小学生的负担就越是沉重不堪。中小学生们就这样一步步地沦为了“学奴”。“学奴”们最痛恨的就是他们爱玩的天性遭到了无情的扼杀。其实这还是表面上的,一般人能觉察到的。更具危害性,人们也不易察觉的是,繁重的学业负担,无休止地延长学生的学习时间,导致中小学生的睡眠质量堪忧,已经严重损害了祖国花朵们的身心健康。

   科学常识告诉我们,少年儿童的生长主要在睡眠时完成,深夜22时至1时是生长激素分泌的高峰期,错过这段睡眠时间,细胞的新陈代谢将受到影响。所以,小学生每天应保证10个小时睡眠,中学生每天要有9个小时睡眠,这样才有利于中小学生的骨骼正常发育乃至健康成长。但实际情况却是小学生和初中生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作业,晚上不做到十点十一点绝不能睡觉;高中生就更不用说了,作息时间是“朝七晚十”,晚上回去有的学生还要学到深夜。即使连假日中小学生都不能得到休息。据报道,沈阳有个初中生,寒假只休息了年三十这一天,天天是上不完的课,写不完的作业。(2005年2月18日《时代商报》)这就导致了中小学生的睡眠严重不足!使他们沦为特“困”一族。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副主任孙云晓曾公布过当前青少年生活习惯研究的一些数据:百分之六十六点六的小学生、百分之七十七点一的中学生睡眠时间不达标;百分之四十八点二的中小学生感觉睡眠不足;百分之二十三点五的中小学生晚上很难入睡,睡眠质量欠佳。

   “上学最早的人是我,放学最晚的人晚是我,作业最多的,睡觉最迟的,最困最累的,是我是我还是我……”这首时下颇为流行的“校园歌曲”,唱出了孩子们沦为“学奴”的辛酸与无奈。还有让人辛酸的。南京一个六年级的学生,表达的新年愿望,竟然是成为聋子、瞎子,因为这样,才不用为作业“困”到晚上十点、十二点了。(2005年2月26日《金陵晚报》)可怜的“学奴”啊!竟然表达出了这样的新年愿望。然而,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新年愿望啊?试想,有哪个成年人会表达如此不吉利的愿望?这是“学奴”们对过正常生活的强烈渴望,对现行教育制度的强烈不满和控诉!

   最让人感到辛酸的是“学奴”的奋起反抗。长沙某小学二年级七岁女孩徐雨虹,因不堪忍受父母强加的繁重课外辅导,愤然向老师打了《退休报告》,申请“提前退休”,然后离家赶往乡下奶奶处,路上不幸坠入井中身亡(2006年第7期《家庭》)。究竟是怎样的“凄风冷雨”使她做出如此“可笑”的举动,造成了这朵小花蕾的凋零?请让我们看看她的内心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煎熬。从小在乡下爷爷奶奶身边的小雨虹本来是快乐幸福的,她智商很高,非常聪明,爷爷还是镇中学退休的教师,这对她以后的学习很有利。但父母怕她在将来的竞争中比不过城里的孩子,便把她接到了长沙自己身边。从此,5岁的小雨虹就在父母的安排下,开始了“赶场”一般紧张的学前培训,上午参加音乐舞蹈班,下午书法美术班,晚上是钢琴小提琴班,她经常累得趴在课桌上打盹。6岁上学以后,除了每天上课之外,周六周日还是3个特长班:美术、英语、电脑,累得她说自己的脑袋“好像是肿的”,针对父母说的“望女成凤”,她向爷爷袒露心声:“我不想做凤!我不做凤!做凤有什么好?整天不是学这个就是学那个,累死我了”,她羡慕天上的小鸟和奶奶喂的那些小鸡,她羡慕可以不上学的爷爷,以至悄悄打听办提前退休要什么手续,有时她实在顶不住了就装一次病,甚至向训斥她的妈妈大声喊:“我不学了,我要像爷爷那样早点退休!”,可惜孩子内心的巨大压力和不满,并未引起父母的警觉。今年五一节前夕,小雨虹盼望着放假后回乡下看奶奶,和小伙伴们玩玩,这得到了爷爷的支持,母亲却“凶巴巴”地让她背英语单词,参加速算、记忆两个讲座。夜晚,极度失望的小雨虹辗转反侧,拿起笔,毅然给自己的班主任打了个《退休报告》:“熊老师,我不想读书了,我要提前退休,请你批准。”然后托同学交给老师,自己登上了奔乡下的汽车,却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这个7岁的小女孩终于解脱了“学奴”的非人生活。然而,这是多么悲惨的事啊!如果不是身为“学奴”,这个小女孩能过早地走完自己的人生道路吗?这虽然只是一个偶然的事件,却在很大程度上反映出中国的广大“学奴”正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就是祖国的花朵祖国未来的建设者们真实的生存状况!

   “窑奴”的曾经存在,说明我们这个社会还缺乏公平和正义。而“学奴”的广泛存在,则说明我们这个民族的教育还处于蒙昧不觉醒的状态。对制造出“窑奴”的各种人渣,人们恨不得诛之而后快。可是,对制造出“学奴”的家庭、学校、社会,仅仅有义愤填膺的谴责是远远不够的。改革现行僵化的教育体制,洗掉家长头脑中不适宜的望子成龙思想,尊重孩子成长的天性,才可能砸碎套在“学奴”身上的枷锁,“学奴”们才可能翻身得到真正的解放,中华民族追求自由、民主、富强、统一的梦想才可能由真正的公民去实现。因为胡适先生早在上世纪就说了:“自由平等的国家不是一群奴才建造得来的。”

     还是让我们大声呼吁:赶快救救“学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