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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住房制度
市说新语
大阳
房改一改十八年,已成了轻轻放下不得、但一提起就沉重的话题。到目前为止,最为显性的进展1998年下半年开始停止实物形式的分房,即将推行货币形式分房——也还是分房。既然是分房,就仍旧要按照等级标准,于是又有很多有关“公平”的呼吁。
不过平心而论,有了等级才有制度,在住房上既有了等级而住房又竟不能自己克隆自己,还要花钱来盖,白给“等级”享用,所以才要改革,是之谓住房制度改革,关乎“老本”,关乎“效率”,而不仅仅是“公平”。
现今的中国住房问题,似乎是两大体系,一是“官本位”体系,也就是大部分人所依赖的“分房”体系,官员自有住房等级标准,而不是官儿的公务员乃至普通职工,实际上也在把资历、工龄等等折算成某一级官儿,然后按等级标准分房或等着分房。此外,还有一个“金本位”体系,也就是商品房市场,不认官,只认钱,买房的是“先富裕起来的一部分人”,其中不乏以前等着分房都没戏的“个体户”。不过开发商们不全是“金本位”,也惦记着“官本位”:至少在停止实物分房之前,集团购买力所青睐的是质量又好,地段又好,面积又不至于过分“超标”的房子,由此可见,等级之于住房消费也,泱泱乎大哉。
与一位资深记者朋友聊起住房制度问题,说房子不够分,大抵是因为官儿太多,更不用说还可以把资历、工龄等等折算成某一级官儿,朋友就找出一篇《关于廉价政府》的文章,文中说:
“据有关资料记载,我国汉朝时期全国人口5059万,官员7500人,官民之比为1:7945;而唐高宗时,全国人口5822万,官员13465人,官民之比已增加一倍;1:3927;元成宗时,全国人口与西汉相差无几,5881万人,官员已增至22500人,官民之比为1:2613;清康熙时,全国人口2459万,官员27000人,官民之比已高达1:911。
“我们今天的情况怎么样呢?据《了望》周刊1992年第36期报道,全国从财政预算支付工资的人……到1991年已增长到3400万人,每年都在以100多万人的速度递增,如果再加上以工代干和各机关招聘的吃财政饭的人员在内,机关人员总数已临近4000万人。当时全国人口尚不足12亿,权且按12亿计算,我国的官民之比已高达1:30。真是前无古人!……”
如果能计算出分配给这个庞大官员队伍的住房数量,自然更是前无古人,虽说现在大刀阔斧裁减公务员,但所裁“冗员”的房子是天经地义地收不回来的,因为虽然不是官儿了,等级还在。
与一位资深官员朋友聊起住房制度问题,说房改着实应该考证研究一下历朝官员如何“分房”,这位朋友开玩笑地说:脑袋听屁股的,坐在哪儿想哪儿的事,万一考证出不利于我们分房的历朝故事岂不亏了?不过在房子问题上今人是比古人占便宜。
北京的几大王府自不必说,四合院的建造装修标准也不能越雷池一步,但具体到各品各级官员究竟如何“分房”,尚有待专家赐教。
想起以前闲时读过一本清人笔记小说,书名已记不真切,有一则大体是说某官员候缺外放之苦,其级别似乎是现在的副司局级,夤缘已花费不少,年关已近,又要为租的房子再花掉一笔银子,心中愁苦,类似“发昏章第十二”、“岂不愁杀我也么哥”什么的,只盼放得一处好地方,好“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什么的。别的不管他,至少这一则中有这样的信息:第一,有了级别也没给他“分房”,抑或他不够资格“分房”;第二,租房的钱全得自己出,至少政府没给补贴,奉禄里似乎已有了“住房含量”(确否,尚希就教于专门研究者)。不过这也证实了那位官员朋友“在住房问题上今人是比古人占便宜”的论断。
又与那位官员朋友开玩笑:叵耐那些封建皇帝也太抠门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怎么让自己的奴才那么惨?那位朋友说:封建皇帝家天下,什么都是他家的,舍不得白白浪费。当时想,要是有研究经济的朋友在场,非把话题引到产权概念、成本概念上去不可。
等级制度之于住房分配,本身似乎并没有问题,不过“官者有其房”已泛化到不是官儿的“衙役”,更泛化到除农民和个体户之外的可折算的“全民皆官”,着实让国库背不起。因此,“杜绝泛化,严肃等级制度”似乎是住房制度的“回归”,这又使人想起“官邸制”,想起当年英相马卓安卸任后必须限期搬出相府的“不尽人情”(确切地说是不尽中国的人情,某报章其时刊载此“花絮”,目之为“人走茶凉”),而咱们的习惯是不管官邸不官邸,来一位大员分一套房子,走一位大员带走一套房子,只有投入而没有回收,这就是比“新房进入旧体制”更为苦恼的问题。可见,“严肃等级制度”本身又有一个如何“严肃”的问题。
(原载于1998年7月16日中华工商时报)
叙事:
房改是1998年影响地产市场的大事件。这篇文字直到现在仍自以为写得不错,如果我也是旧制度的受益者,大概是写不出这样的文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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