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不来车,一般十分钟就能来一辆啊。”小伟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在他的旁边,小俐不停地对着手掌哈气,还不时回头张望。现在是中午11:30,冬日中午的北京,其实并不算冷,更何况今天阳光很足,连风都没有。
小俐心里的不安,小伟能感觉得到,因为连他自己心里都有点忐忑。这次,他要带着小俐一起回他的父母家,这也是他的父母第一次见小俐。和小俐认识了5年时间,小伟的家人甚至都不知道小俐这个人的存在。就因为这个,小伟被朋友们戏称为“地下工作者”。“真是挺对不住她的。”夜深人静的时候,小伟总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们本可以开车回去的,但小伟父母总觉得开车太费钱,小俐强烈要求小伟坐公共汽车回去,她不想给他父母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
一直不带女友见父母,并不是因为小伟对小俐有什么不满。或者说,实际上,他已经认定了小俐就是那个她。有几次他甚至都想和父母明说了,但话还没出口,母亲的唠叨已经来了。按理说,儿子已经快30了,母亲操心一下儿子的婚姻大事,简直是天经地义。但母亲越是提起这个事,小伟就越避而不谈。别人都说他是逆反心理,他却回答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两条线已经过了交点”,让人摸不着头脑。双鱼座的人就是这样,喜欢和别人玩些解谜游戏,希望别人都能看懂自己的“弦外之音”。
可惜的是,至今为止,没有人猜透那句话的含义,或者说没人想去猜。于是,他准备好的那一套答案也始终没能说出口。“猩猩最讨厌平行线,因为那里没有相交(香蕉),但我喜欢。两个人的关系,平行线是最理想的,因为两条线无论多么努力地奔着同一点而去,在相交之后总会渐行渐远,平行线在我眼里则是‘互不干涉,相敬如宾’的。人们总想让别人走自己的路,于是就拼命把别人往自己的轨道上扯。两条线可能很快相交,但相交越快,之后的分歧也就越大。”这就是他心中的标准答案。
就在前一周,小伟还因为这个事情和母亲吵了一架,之后他对自己的过激言语感到自责。不过,他拒绝把今天的行动归结到“良心发现”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即使为了尽孝心,也不应该丧失自我。——如果有人问他原因,他一定会这么说的,后面还要附上那段平行线理论。
下了车,他们开始为买什么东西回去发愁。小伟的意思是空手就行,但小俐坚决反对。最后,两人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箱牛奶。只是普通的高钙奶,而不是特伦苏级别的礼品奶,因为那种奶不实惠。提着牛奶,小伟心想,牛奶真是个老少咸宜的东西,送礼送牛奶,似乎永远不会出错。
家越来越近,两人的脚步开始放慢。“你说,你妈都会问什么啊?”“别担心,不会问什么的。”这种单调的问题,一路上不知重复了几遍,仿佛大学里期末考试前的答疑时间。
就像小伟说的,父母真的没问小俐太多问题。倒不是因为他们对小俐不满意,而是之前已经有人把小俐的情况泄密给他们了。因为这件事,小伟曾在心里责备了妹妹无数次,如果早知道她会泄密,当时小伟决不会答应大家一起去麦乐迪唱歌的。不过,换个角度来看,这样的预热倒让小俐轻松不少。此时的她,只顾接着小伟母亲包好递过来的桔子、开心果等等。
在屋里稍斜片刻,四人决定出去吃饭。本来小伟计划就在家旁边的韩式烧烤店吃的,美食网站上对那家店的评价颇高,两人也曾经去吃过一次(那次可算是过家门而不入了),但小伟的母亲执意去一家大一点的饭店。可能这是规矩吧,小伟想。
一路上,小伟父母一直走在前面。“你看,你爸妈还穿情侣装呢。”小俐指着前面对小伟说。仔细一看,两人都是上身褐色羽绒服,下身黑裤子,说是情侣装还真没错。小伟印象中,父母冬天一直都是这身装扮,自己却从没仔细留意过,想想真是惭愧。
饭桌上,气氛变得更加融洽,小伟却想不起来后面的事了。回忆了好久,只记得三件事。第一件,当天是这几年他和父母说话最多的一次;第二件,当天下午四个人一起玩牌,这也是几年来头一次他没有一回家就扎进自己的小屋上网;第三件,吃完饭回来时候,四人走成了一行,远远看去,地上的积雪里,留下了四排平行线……
平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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