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症
古清生
朋友在跟我网聊时,未免要谈到电视,我说我不看电视呀,它播的什么我不知道。人就惊讶,呵,你不看电视呀?我不看电视,学习写作的初期(那时主要写诗),担心看电视影响了对诗歌语言的把握,就主动戒电视了。我有画家朋友,他们则不看彩色电视,是担心电视失真的色彩破坏了色感。如今,我尚不能做出终极结论,看电视到底会否破坏写作语言,我只是不看电视罢了。
在美国,据说有650万人不看电视,他们多数认为电视节目太浅薄。他们喜欢传统的阅读方式,以我的简单想象,夏天坐在小院的葡萄架下,冬天坐在壁炉边,一把躺椅,一个茶几,一杯咖啡,一本书,那是非常逍遥的日子。人,保留电视前时代的传统生活方式好不好呢?这也无法断定,然而远离电视,与流行话语保持距离却是有效方法。
但是,我发现当代人是很难离开电视了,常见他们在网上骂电视,说那电视节目好臭,然而好臭的电视节目他们又必须每日看下去,这有些痛苦吧?如上表明当代人对电视的依赖十分高,否则,关了电视了事,犯不着要痛苦地怒骂。患上了电视依赖症,人就损失了很多的快乐,因为要忍着牙痛般的痛看完每天臭哄哄的电视节目,纵然手持摇控器调频便捷,然每个节目又是那么糟,就像在贫困时代的饮食,每餐都是咸菜稀饭,日子过得清汤寡水。
人类真正的大苦难莫过于在没有希望中活着,对于患上电视依赖症的人来说,好节目就代表了好日子。这种希望,也感染了电视人,他们每天也想破脑壳要拍好电视,他们动用了世界上一切资源,拍摄过生活在南极洲的企鹅的生活细节,也拍摄过生活在撒哈拉沙漠的蜥蜴,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走的,地下钻的,直至火星上的图景,都播给看电视的人看了。电视诞生也快百年了,花样形式几乎都玩遍了,所以只剩下当今的搞笑主义的玩法了。
作为一个大众化的音像传媒,又注定了电视节目只能将诸多问题泛泛点到,它还要使用非常浅显易懂的语言,电视制片人每每告诫他的编导,一定要通俗易懂,一定不要观众费脑筋。这方面电视时代最大的收获就在于,相关的社会问题,每一个看电视的人都懂点,每一个人又思考不深。因此,电视就成为信息平均分配的工具,我们如果画一张俯视画,中央是电视节目策划中心,然后是编导、拍摄、制作和播放,通过无以数计的看不见的无线的线,或埋在墙体中的有线的线连接到千家万户,千家万户都有一个或多个电视,打开了的电视机前,坐着一个或数个人,世界各地如此,每天也是如此。
相信大多数的人已经戒除不了电视依赖症,即便去到神农架非常偏僻的山村,那陈旧的农舍前面,都架起一个铁锅状的电视接收天线,山民们通过电视了解外部世界。也许对于山民来说,电视传送的信息,都是全新的信息,而对于见多识广的人群,陈旧的电视信息是生活中的一种煎熬。这样,就会有一些人试图摆脱电视,他们花时间登陆网络浏览或依然从事传统阅读。
那么,电视依赖症的患者还有什么明显的症状呢?有的,坊间就有许多人,谈什么都懂得,世界全知道,然而什么都没有经过思考,电视频道多啊,全天候播放,看电视的人将仅有的可供自由支配的时间交给了电视,他们的思考大多数就取决于制片人和电视节目编导的思考了。因此,当代人也就成为电视人,他们已经被电视掌控,他们随着电视节目快乐而快乐,痛苦而痛苦。说到底,当代生活中的电视人才是电视接收终端,人,是电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