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在奥运会之后,为同性爱专门杂志《朋友通信》的奥运主题话题所写的文章。此次奥运中,与同性爱现象最有关联的事件,就是被各种媒体广泛报导的澳大利亚跳水运动员马修的故事。这位运动员给中国观众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因为,他在中国跳水梦之队即将实现八个奥运跳水项目冠军大包圆梦想的时候,硬是凭借他的实力和机遇,在最后一个跳水项目的最后一个动作上,夺取了一块金牌;而让中国跳水队只能遗憾地止步于八个项目的七块金牌上。不管在赛前还是赛后,马修都勇敢地告诉媒体他的同性恋倾向,他和他的大哥哥式的同性爱人在一起的亲密的照片也在网上被广泛传播。他的惊险夺金会给关注奥运的人们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而他的同志身份同志情,又会给我们这些同志人留下一个梦想:那就是在相对来说极其公平的奥运竞技规则的启示下,我们有理由相信,人类在所有领域的公平,包括异性恋者和同性恋者的社会公平,是一个可以期待的梦想!体育竞技场上,已经实现了这个梦,不分种族、不分民族、不分国家、不分地区,大家都平等地站在同一竞技线上;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延续竞赛场上的这种公平理想呢?下面,就是我围绕这个核心观念,为《朋友通信》杂志所写的文章。
奥运给我美和梦!
今年的奥运会,恰逢我的讲学季。体操女子全能决赛那天,正好我有一天课;中午吃完饭之后的半个小时时间里,我匆匆地从教室跑回了距离五分钟的宾馆房间,看了会儿直播,再返回教室上课。那天下课,从无锡回上海的路上,乘公交时,我盯着移动电视屏看赛事回放;在火车站的侯车室里,我依依不舍地看着赛事直播的画面,脚往检票口走了,眼睛还舍不得离开那里。
为什么我对奥运如此地痴迷呢?我想有两大原因:一是那里有极致的美;二是那里有理想的公平。
在奥运会开幕前夕,我写了一篇博客文章《我爱奥运极致美》,表达了我对奥运的憧憬:我要在这难得的四年一届的奥运会上,捕捉到我认为的极致美。结果我看到了:开幕式上,大型文艺表演,让我看到了中国文化的无限美;射击场上,美国选手埃蒙斯两次失射,让我看到了文艺作品中罕见的戏剧美;体操赛场,德国妈妈选手为救病儿四次参加奥运会,让我看到了深厚无比的母爱美;室外泳池,南非独腿马拉松游泳运动员,让我看到了令人震撼的精神美。这些极致之美,让我激动、让我感动、也让我震动。
而说到奥运世界中理想的公平,我就要从两位男同志奥运冠军说起了。很巧,这两个小伙子,都是跳水王子。
那是在中国跳水梦之队的最后一战—男子10米跳台决战的时候。此前的七个跳水项目,我们都拿了冠军,就等着这最后一块金牌,实现跳水金牌大团圆了。可惜,意外发生了:由于最后一跳时,中国队员的失误,澳大利亚选手马修后来居上,夺走了我们即将到手的这块金牌。这位马修,就是早已公开了自己同志身份的一位坦荡的同志。
我在网上看到了一张照片:马修亲昵地趴在他的同性伴侣拉齐兰的背上,马修一脸的幸福和甜蜜,像小弟弟让大哥哥驮着那样;而背着他的拉齐兰,则高大健壮,一身的英武气。我想很多男同志,看到这张照片都会很羡慕:有人会羡慕拉齐兰有一个可爱的跳水王子小弟弟;也有人会羡慕马修有一个英雄气概的帅哥哥。一个阳刚,一个俊美,多么可爱的一对呀!
在注意马修的同志身份之前,我也早就注意到了另一位更有名气和影响力的跳水世界冠军,那就是美国选手,1984年洛杉机奥运会上,同时获得十米台和三米板两项冠军的洛加尼斯。他那混血儿的微黑皮肤和他的漂亮面孔,以及他魔鬼般的身材,不知迷倒了多少男同志。
这两位在奥运会上公开了同志身份的运动员,让我想到了这样两点:
一是,同志和非同志的运动员,外表有什么差别吗?完全没有。这说明,性倾向和人的相貌气质、言谈举止、才华品德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这种表现可以给同性恋者和异性恋者不同的启示:同性恋者没有必要通过外形的阴阳怪气来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异性恋者也不要认为同性恋者都是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这两位男同志的阳光和自信,为男同志们做出了很好的榜样;此外,他们的实力和成绩也为同志们赢来了更多地尊敬、理解、认可和接受。
二是,我们看到或是听到,他们在奥运赛场上受到了什么不公正的对待吗?从来没有过。我也没有听说过奥运会上有歧视同性恋者的事件发生过,这让我想到了现实中处境艰难的同志们。
我们对这些表现都很熟悉:有人在网上聊了很长时间了,却对自己的真名、住址和单位讳莫如深,怕个人信息被泄露出去以后,影响了家庭、职业和前程;已婚同志惊恐万状地躲避着妻子的索爱,未婚同志千方百计地回避着父母地逼婚。很多人都有深度地恐惧:生怕同志身份败露后,之前的一切努力和一切体面,都付之东流了。
看看奥运赛场上,带着坦然的心情公开了同志身份的马修和洛加尼斯洛吧。在奥运赛场上,没有人去注意你的种族、民族、信仰、出身和性倾向;当运动员们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听到同一个发令枪的枪声响起,而同时起跑的时候,拼得只有实力!这就是人世间公平竞争的最理想模式。
也许是我选择了以公平为特点的法律职业吧,我对生活的理解,对生活的理念,和对生活的理想,都可以概括为一个词-公平。现实生活中,人们都更愿意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产生观念和发表观点,也因此,就有了利益下的争夺和自私下的偏见。当我把目光从社会上的利益角逐转到体育场上的公平竞争之后,尤其是当我看到了奥运这个超级大赛场上的赛况之后,我的心舒展了:这里不就是我渴望的理想世界的公平竞争吗?这里的竞赛规则不就是我渴望的人类社会的理想规则吗?这里没有歧视也没有特权,只有实力的对抗和角逐。就像是我们在看一场除暴安良的电影时的那种快感一样,现实中暂时还达不到的东西,可以在那里得到安慰和满足。
我希望同志朋友们,在走出了奥运之梦的时候,能够带着些精神上的启迪:同志完全可以在各个方面都和非同志们做得一样出色,甚至是更出色,我们有什么理由自怨自艾呢?当同志们抱怨生活的不公,亲人的不理解和社会上有太多歧视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用奥运健儿那种拼搏的精神,向社会、向他人证明自己的能力和价值呢?
奥运告诉我们:圆一个梦也许需要几代人的努力,努力了,也未必就能看到成功,但是,不努力就永远不会有成功。夺金牌如此,其它的事业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