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大的东西越容易受伤害

——雪橇狗、美国和“天狼星”号油轮

前些天起得有点早，而且必须穿过几条小胡同，所以路遇了几条有早起遛弯习惯的狗。

走过一个小四合院门前，突然从里面窜出一条大狗，把它身后的女主人拽了个趔趄。那狗比小毛驴小不了多少，不过毛色不可相提并论。它应该是一条雪橇狗，毛色的基调是白，糅合了点淡黄，还有点像滴在宣纸上的墨汁那样洇开的水墨。它纵身向前时，忽然回头看了我一眼，让我看到了它细长的脸和秀美的鼻子，很像狐狸，眉眼之间似乎有笑意，我忽然想起若干年前的一部日本纪实名片《狐狸》，那部片子的主题歌是：

“世界你早，

“世界你好……”

突然听到一阵狂暴的狗吠，抬头一看，原来是迎面走来一个中年妇女，她怀中抱着一只小京巴狗。与大狗擦身而过时，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要向大狗首先发难；还是因为要用声贝证明，小的是强大的，向大狗下战表，反正它在主人的怀里狂吠着，浑身颤抖，或是愤怒，或是害怕。

雪橇狗似乎没有听见，只是又回了一次头，露出的不是牙齿，还是眼中的笑意。

我和大狗走同一方向上，在它的纵跳中，发现它的后腿有点瘸跛。

“这狗受伤了吗？”我问狗主人，她4岁左右年纪，中等身材，短发，在早晨的微风中，发稍轻轻抖动。

她拉住狗，笑了笑：“是呵，自己摔了一跤，后腿受了伤。”

“刚刚吗？”

“不是，快一年了，”她说着，狗又纵跳起来，把她拉远了。

自己摔交都能把腿摔断，而且一年不好，这可能是那只狂吠的小京巴狗想不到的。我因此想，原来越大的东西越容易受伤害呵。

首先是自我伤害。拿动物和人来说，越大，越高，自身协调性越差，越容易受自身运动伤害。

其次是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差。老鼠，蚂蚁和细菌，几乎可以在任何条件下生存，但恐龙，猛犸，甚至熊猫，情况就不同了。

第三，自我保护能力差。大的东西几乎都在明处，易受攻击；小的东西基本上都在暗处，细菌则必须在显微镜下才能被看见；大的东西受攻击面大，容易被击中，小的东西受攻击面小，近代以前，细菌不受攻击；大的东西很难躲藏，基地组织可以躲在山沟里，美国躲到哪儿去？

第四，作为猎物，越大的东西越有被猎杀的价值，狮子、豹子和老虎，都愿意猎杀比自己体型大的野马、野牛，甚至野像，如果不是饿得不行了，不会去追兔子和山鸡。作为索马里海盗，当然不会去劫持装满中国鞋子的货轮，要劫就劫巨型军火船和世界最大的油轮。

第五，大的东西大多独往独来，小的东西基本成群结队，狼群和鬣狗群之所以让许多比它们单独个体大许多倍的动物畏惧，就是因为它们的合伙作战能力举世闻名。狼狈可以为奸，狮虎只能争霸。

这么说来，这世界能好吗，一个越来越被小东西统治的世界，一个全世界强大海军都对付不了的索马里海盗的世界，会预约给我们美感和幸福么？我们还能像那部日本记录片里的狐狸那样，在流淌着牛奶和蜜一样早晨清新空气中向世界问候：“世界你早，世界你好”么？

               2008年11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