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涌日记:我这三十年的日子(74)


1981年1月16日 星期五
    今天,我把昨天写好的,我想出的有关线性代数的一个定律的稿子,寄给《线性代数原理》的作者张远达了。
    我们班里,有四个同学决定去学校的英语教师进修班了,这四个同学是:三组的李勇和郑冬梅;一组的赵正田和我们组的王锁柱。王锁柱就住在我们宿舍对门的201房间,他是从兰州来的,个子不高,人挺结实,长着山里红的脸膛,说话做事慢慢的、稳稳的,像个小男子汉,让我喜欢。
    今天,我在自习室里看书,一位坐在我后面的同学偏要读外语,别的同学都装聋作哑不吱声,我可不想对这种自私的人太客气,结果,我说了他几句,他和我吵了起来。
    我今天写了一首小诗:白笔书出丹心谱,黑板映红园丁心;今朝播下知识种,明日开出现代花。

1981年1月17日 星期六
    我们今天上午十点到十二点考化学。
    我们宿舍的同学合着订了份报纸。今天,我看到报纸上登了首台湾校园歌曲《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这首歌现在正流行呢;我想把歌片剪下来,可是,我们宿舍里的同学都反对,他们说:你要剪,以后我们也都剪。

1981年1月18日 星期日
    今天中午,我没去食堂打饭,我在学校的商店里买了一斤麻花,冲了杯麦乳精,吃吃喝喝就算是中饭了。
    我人在学校里,可常常牵挂着家里的事情。我们家对门住着的红梅妈,是个在厂里乱搞男女关系而被开除了九年,最后由于她的多次进京告状,才又复工了的女人;在外面跑的时间长了,混的时间长了,能耐太大。妈妈是个老实人,不像我们那里的很多人那么能说、那么会道、那么能吵、那么能骂,我真怕妈妈在家里吃亏。
    文霞来信了,她告诉我,她们班最近搞了一次民意测验:有一道题是:你对共产主义的实现表示怀疑吗?有同学说,共产主义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还有一道题说:你最崇拜的人是谁,有同学答,最崇拜蒋介石和希特勒。我觉得现在有的人,思想走了极端,原来太极左,现在又太极右。我会这样想:共产主义社会所要求的人的那种高尚品质和无私精神,是人类的一种理想,但是可望而不可及;至于说到最崇拜的人,我和很多人的看法很不一样,我不崇拜别人,而更崇拜自己!

1981年1月19日 星期一
    中午,我们组长孔繁义来找我谈心,我最讨厌这种装模作样地、虚情假意地谈话了。
    中午,冯斌来了,他把我上次在学校图书室帮他借的书拿来还给我,在我这儿吃的中饭。他走后不久,宣捷又来了。我给妈妈写信,让妈妈把我在学校借的书让宣捷带过来,我要在放寒假前还掉,宣捷是来给我送书的。我写信的时候还说了,让妈妈给我带些家里做的什锦酱过来,妈说她没时间做。

1981年1月21日 星期二
    我们组的王锁柱和女生姜玉兰都是从兰州来的。今天中午,我见他们俩站在我们宿舍门口的走廊上说话,两个人离了有一米多远;我心里暗暗好笑,到底是刚从中学走出来的,男女之间忌讳还不少呢。
    这几天,我每天都要听广播评书连播,刘兰芳播讲的《杨家将》。

1981年1月21日 星期三
    今天上午,我们期末考试考英语。

1981年1月22日 星期四
    我们的制图课结束了,要把开始借学校的圆规和尺子还回去;我们宿舍有三个同学把尺子丢了,学校说了,丢一把尺子要赔2.1元。我们家原来有一把和我们借的尺子很相似的45度角的尺子,是妈妈以前在玉门油矿工作时用的了;我又捡到了一个30、60度角的尺子,正好配成一对,我用肥皂水把两把尺子洗干净后,收进了箱子里。看到同学们着急地谈着赔尺子的事,我非常犹豫,但最后,我还是把我的两把尺子都拿出来送给了他们。

1981年1月23日 星期五
    大教室太冷,自习室人又太多;没办法,我只能在自习室里看书。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准备期末考试,也都很努力。

1981年1月24日 星期六
    今天上午,考完高等数学,我们学校就放假了。我在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就这样结束了。
    我上次给冯斌说好了,让他到学校里来接我,可他没有来。我又要拿被子又要拿书,还有些其它的杂物,只好让同宿舍的曹有平把我送到了钟楼的8路汽车上。刚上车,我就看到中学的同班同学冯金柱在车上。起初我很高兴,心想,这下他可以给我帮个忙了;没想到这个被我们初中班主任认为是雷锋式的好学生的老同学,见了我好像不认识了,一脸的冷漠。没办法,下了车之后,我只好把东西先提到离汽车站不远的张富根家放一放,人先回去了。

1981年1月25日 星期日
    大学的第一个寒假开始了。早上起来,我去买豆腐;下午,我把家里墙上贴的旧画揭下来,换上新画。我想:妈妈在家里也许会受对门红梅妈的气,我要尽量做一些让妈妈高兴的事情。
    晚上,电视里播放了最高人民法院对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判决的实况。
    晚上,我看了电视:美国电视连续剧《加里森敢死队》;朝鲜影片《无名英雄》;日本动画片《铁臂阿童木》和中国影片《隐形人》。

1981年1月26日 星期一
    我今天去厂理发室理发,在路上碰到了我们厂因为到处告状而闻名的文凯。他原来是厂子校的美术老师,后来,回到了厂里、。我们上小学的时候,他教过我们美术课。我听父亲说,有一次加工资的时候文凯没有加上,于是,他就上上下下地四处告状,还去钟楼贴大字报,在厂门口摆地摊,说是没钱生活了,要卖掉点东西,才能维持生计。我今天看到,他又在给一群围观的人大讲他的冤情了。我不是很同情他,我觉得他对人生的理解有问题,所谓坚持和执著,要看对什么事情,过多地纠缠于一些委屈,而为此影响了人生其它方面的发展,是不是有些舍本逐末的味道呢?如果是我,我决不会这样做。
   我更欣赏我们厂另外一个老师曹永新。听说他是因为和我们中学的女学生有不正当关系而被捕入狱的。可是,他并没有因此就沉沦下去,出狱后,他做起了生意,而且生意做得非常好。
    我觉得跌到了之后,再爬起来的人,是坚强的人,也是聪明的人;而把太多的精力放在追究让自己跌倒的人的责任上,就此不再前行了,则是愚蠢的人。
    今天,我们家放在厨房里的一块豆腐莫名其妙地少了一只角,妈妈说了几句,对门装着没听见,不响。我有时觉得自己很没用,书虽读得好却免不了被人欺负,骂又不会骂,打更不会打。

1981年1月27日 星期二
    我们厂建了一座防空洞式的地下影剧院,今天,我到这里看了部电影《三个失踪的人》。

1981年1月28日 星期三
    下午,我给上海的小阿姨写了封信,让她在上海帮我买一个袖珍的半导体收音机和一套英语唱片。我在学校宿舍里,需要用收音机听新闻、听评书、听音乐、听体育赛事直播、听英语广播讲座等节目。
    今年,我在大学里订了份《大众电影》杂志,妈妈在厂里也订了一份;我准备把我的那份杂志,给在杭州读书的文霞寄过去。
    今天,我在纺织城新华书店买了两本书:《青年自学漫谈》和《课外学习丛书》;还买了一幅画,是郑板桥画的竹。

1981年1月29日 星期四
    今天,我看了一部八一厂的影片《法庭内外》,主演是田华和陈佩斯。

1981年1月30日 星期五
    晚上,我看了电视剧《何日彩云归》;这是根据小说《彩云归》改编的。老同学宣捷订了份《人民文学》杂志,我常借着看,那上面有许多小说,都非常好看,《彩云归》就是其中的中篇小说。

1981年1月31日 星期六
    影院在上映新片《枫》,又是一部表现文革时期生活的影片。这段时间,反应文革时期生活的文学影视作品非常多。那段时间,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对那时的生活场景有一些记忆,但又对那段历史了解得不多、不广、也不深。不过,作为亲历过那个时代的人,我对自己熟悉的时代的作品有着特殊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