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难忘一课——“我的三十年记忆”之十二

在中国改革开放的第十一个年头，迎接我们的是一段难忘、灰暗、苦涩的日子，也是关于中国改革不能没有稳定的铭心刻骨的难忘一课。尽管我们在踏上改革开放这条不归路的时候，心里对可能遇到的困难和挫折有所准备，然而当我们现实地遭遇到一连串的严重挫折的时候，还是显得明显准备不足。1989年留给国人最沉重的记忆，有这样几个关键词：学潮、示威、动乱、戒严、制裁……在这一年中，许多年轻人曾经热血沸腾，也曾经被触目惊心的现实搞得心惊肉跳。

这一年的年初，西藏拉萨发生了严重的骚乱，少数民族分裂分子鼓吹“西藏独立”，蓄意制造事端。为平息动乱，拉萨实行了戒严。而由于胡耀邦前总书记的突然去世，在随后的悼念活动中，一些人别有用心地将一些激昂的年轻人的情绪引向了对时局的种种不满。由于此前实行的物价等方面改革中，的确出现了一些问题。一些民众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采取了许多极端的过激行为，许多人走上了街头，进行针对政府的示威游行。加之西方势力的渗透与推波助澜，以学生、教师、新闻从业人员等为主的知识分子群体，开进了天安门广场，并实行了静坐绝食请愿等行动。由于当时的最高领导层出现了不同的声音，尽快平息这场政治风波丧失了最佳的时机。在那种非常的、不得已的紧急时刻，北京实行了戒严，军队进城，并对天安门广场实行了清场。这些就发生在这一年的春夏之交，许多人在这期间付出了血的代价。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凄苦记忆，我的确不想在这里触及这根敏感的神经，但那毕竟是一段真实的、割不断的历史啊。

这些年来，我们对这段历史的态度也已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当初那种对“动乱”的强烈谴责，已经演变成了对“那段政治风波”的一带而过了。也许更深刻的反思与评说要留待更以后的将来了，但我觉得在回顾过去的三十年改革开放历史进程时，这是一段无法回避的真实过程。记得那场风波之后，国力还很薄弱的中国遭遇到了西方世界空前的联合制裁。一时间，西方人似乎一下子就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正在执行的合资、合作、贸易往来等方面的各种经济合同纷纷被中止了，我们国内大量的出口订单被回绝了。尽管我们现在正在遭遇到世界金融海啸引发的经济寒潮，但和当年相比，其危急程度恐怕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已经连续几年高速增长的中国经济，在这一年仅仅实现了４％的低指标，代价更为严重的是，这一年所经历的许多事情，给国人的心理蒙上了重重的阴影，以致过了许多年才得以抚平。

在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周年的今天回想当年，的确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当年的惨痛经历也是我们宝贵经验的重要组成部分啊。发生在近二十年前那场灾难，使我更加确信小平当时关于稳定论断的正确。那一年，在那场风波来临之前，小平同志就一再强调：“中国的问题，压倒一切的是需要稳定。没有稳定的环境，什么都搞不成，已经取得的成果也会失掉。中国一定要坚持改革开放，这是解决中国问题的希望。”通过将我们中国改革开放的成功实践与前苏联、后来的俄罗斯实行改革休克疗法的客观效果比较，我们所选择的这样一条符合中国国情的稳定、渐进的改革之路，可以使国人付出较小的代价，并取得改革开放预期的阶段性成功的明智抉择。

在昨天北京举行的“改革开放三十周年纪念大会”上，胡锦涛总书记尤其强调了几条基本经验，“改革完全正确”、“政治体制改革绝不照搬西方”、“不动摇、不懈怠、不折腾”。强调这几条的针对性当然是很强的，在这三十年中，关于改革的杂音始终是存在的，尽管我们确立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尽管我们的国家实力和国人生活有了突飞猛进的巨大进步，但和西方发达国家比，和许多人的心理预期比，差距都还非常巨大。因此有人就总是对我们的改革开放说三道四，我在走过这三十年后确信的一个基本准则是，只要我们切实结合自己的国情，政策的制定总是从维护百姓的根本利益出发，坚持渐进式的发展思路，我们就完全有理由对未来充满期待。关于西方的经验以前我和许多人一样比较迷信，认为西方的今天一定是我们的明天。这场金融海啸使我们盲目媚外的心理受到了巨大的震动和颠覆，对西方的许多东西的确不能盲目照搬，不顾中国国情地全盘西化，一定会使我们吃尽苦头的。至于那个“三不”提法，我也觉得很实在，尤其是那个“不折腾”。我们以往的确有个“总折腾”的不良习惯，为此我们也吃尽了苦头，例如曾经的“大跃进、大锅饭、文化大革命”，都是瞎折腾的典型案例了。如今，我们的领导人能够如此明确地用大白话讲出我们自己的陈规陋习，至少说明我们的领袖、当家人们很清醒、很理性，很善于汲取历史的深刻教训。这当然是我们国人的一大幸事啊，因此我们有理由对未来的中国充满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