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附记:跟踪短篇小说已有三年,变化很多,好作品不少。写了一篇年度述评,请大家批评指正。12.28)
2008,短篇小说的“亮点”
阅读2008年的短篇小说,脑子里涌出一个词:静水深流。当下,整个文学边缘化的局面没有改变,短篇小说被读者和市场“冷淡”的状况也未扭转。但作为一种敏锐、灵活、多变的文体,短篇小说找到了自己新的优势,那就是从精神文化层面进入更宽广的现实生活,或用迂回战略艺术地表现当前的社会人生,或深入人们的精神情感走进更多样的领域。近年来,短篇小说确实显出一种“柳暗花明”的景象,而2008年又似乎多了一份从容、稳健和自信。一年来发展良好,佳作频出,“亮点”多多。
何谓“亮点”?就是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富有新意的东西,或者说就是好作品的“闪光”。现在,全国以及各省市主办的重要文学刊物有五、六十家,短篇小说还是“主打”栏目,一年发表的作品保守估计也有3000篇上下。老中青几代作家,都十分看重短篇小说,特别是一些实力派中年作家,把短篇小说作为自己的主要文体。有这样的平台和队伍,中国的短篇小说就是大有希望的。在数千篇作品中撷取“亮点”,确实不易。但循着好作品的引导,还是可能的。2008年短篇小说的“亮点”,我以为主要集中在如下几个方面。
《塑佛》、《家常话》:重大题材的艺术化表现
短篇小说不再把自己当作“政治传声筒”和“时代记录员”之后,还要不要表现现实生活、特别是重要题材呢?一度时期这成为一个问题。其实这个问题文学史早有答案:短篇小说题材上无禁区,它要像生活本身一样千姿百态。但作为一种对现实感应最敏锐的文体,它应该多关注和表现当下的社会生活、乃至那些重要的和重大的社会事件。关键问题是要摒弃那种“照相式”的机械反映,而要用机智的、艺术的表现策略和方法,把握社会的精神动向和人们的心理状态,更深入地呈现和揭示社会人生。鲁迅表现辛亥革命,孙犁反映抗日战争,小小短篇,气象万千,不是成功的先例吗?2008年,我们看到了几篇在处理重大题材上,具有突破性的作品。
戊子年初春的重大雪灾和初夏的强烈地震,震撼了中国以及每一个民众。表现灾难的深重、抗灾的悲壮、民族的团结,是当时“遵命”的诗歌、散文、报告文学的基本主题。短篇小说没有趁势跟进,而是细心地捕捉着一种社会情绪和人们的心理波澜,采用迂回方式,从一个恰当的侧面展示了整个民族、整个国家的精神风貌。聂鑫森是一位以短篇小说著称的作家,他的《塑佛》写的就是南方雪灾的背景下,发生在一个叫华光寺寺院里的感人故事。主人公钦永其是塑佛艺匠,年过古稀、技艺高超、孤身一人,几乎是一个清心寡欲、“不是和尚的和尚了”。但突如其来的冰雪灾害,三位铲除高压线冰雪的护线工的暂住寺庙,不仅激发了寺院从方丈到僧人“报国家恩,报众生恩”的善心和义举,更点燃了心如止水的钦永其的爱心和举动。老人主动担负了为三位护线工生火做饭的义务,认真为他们做安全准备,把他们视为孙儿,老少同心,亲如一家。特别是队长归来的因公殉职,更唤起了他的悲痛和崇敬之情,他慷慨捐助归来的父母和妻子,在塑造燃灯佛像时竟把这位年轻队长的形象和神情也塑了进去。“一切送光明者、护光明者,皆是佛”。塑佛老人的话道出了:在灾难面前普通人身上的勇敢、献身精神,是如何感染和影响了他身边的人,包括远离红尘的人以至佛界中的人,凝聚成一种强大的抗灾精神。他的精神已升华为佛的精神,世间与佛界的大慈大爱其实是相通的。青年作家乔叶,近年来在短篇小说创作上渐入佳境,2008年为人们奉献了多篇佳作,《家常话》是为代表作。这篇小说写的是举世震惊的四川大地震,但写地震没有选取“现场”的故事和人物,而是别出心裁地描述了外省的一位姥姥劝慰幸存的外甥女的“幕后”情节,整个作品由姥姥“独白式”的“家常话”构成。在姥姥絮絮叨叨、苦口婆心的讲述中,我们感受到了十六岁的小女孩内心的巨大创伤和缓慢的平复,洞悉到了一位七旬老人坚韧、宽厚、博爱的精神性格,还有她对灾难、家庭、国家、人生、人类等问题的达观理解,面对灾难不屈不挠的抗争精神。这是一个独特的、丰满的“中国式”母亲的形象,这是整个国家和民族的坚实基础。还有阎欣宁的《母亲的绿丝带》,也是一篇反映抗震救灾,构思精巧、十分感人的好作品。
上述作品的创作实践证明,短篇小说完全可以艺术地表现现实生活中的大事件、大题材。这样的作品多了,它同社会和读者的距离就近了。
《美满家庭》、《桥》:对底层社会的独特发现
近年来,“底层文学”成为一种创作潮流,它揭示了现实生活的严峻,表现出作家的一种艺术良知,值得充分肯定。但同时也呈现出一种模式化倾向,一是努力展示悲情的“诉苦式”写作,二是竭力把苦难美化的“诗意化”写作。这两种倾向都值得警惕。
刘庆邦和王祥夫是“底层文学”的代表性作家,且都擅长短篇小说。2008年他们各以自己的新作显示出,他们仍在一如既往地关注着底层社会和民众的生活,并不断地有所发现和思考。刘庆邦的《美满家庭》,读来让人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故事发生在一个小村子的大年初一,中心情节是主人公在向乡邻讲述他的“幸福生活”。其实主人公耿文心是一个寄人篱下、一贫如洗的瞎眼农民,但却苦心构思了一个楼上楼下、妻子贤淑、儿女“成龙变凤”,自己享受着“现代化”的“美满家庭”。更荒诞的是,当他像说书艺人一样讲述他的幻想时,乡邻们竟听得身临其境、如醉如痴。中国底层农民可怜的生存和精神状态,他们自欺欺人式的“精神游戏”,镶嵌在大年欢乐的气氛中。作家对底层社会的深刻洞察和他匠心独运的表现,令人击节慨叹!王祥夫的《桥》同样是一篇表现底层生活的精心之作。作家的独到之处在既能表现出现实中沉重的一面,又能发掘出民众身上的美好品德和强大力量。年轻的农民工宋建设担沙子掉下栏杆脱落的水泥桥,此前已有多人落水而亡,县里总是闻而不动。失掉儿子的父亲老宋悲痛万分,但他没有听从众人的力劝去跟县里打官司、讨赔偿,而是与妻子默默承担了修筑大桥栏杆的“义务”。他说用儿子的命换回的赔偿钱“花着难受”。他和全家人都是“心地亮堂知情知理”的人。老宋就是用“愚公移山”的精神完成了修桥壮举,他的行动又刺激、感化了县里的当权者,终于实施了拆旧桥建新桥的工程。老宋的修桥举动,既显示了底层民众的纯朴和厚道,更蕴含了他们对麻木官员的无声反抗。这一情节的捕捉和表现,显示了作家对生活的敏锐和在艺术上的独创。
刘庆邦和王祥夫的创作告诉我们,底层社会是一个极为广阔和丰富的领域,要表现好它,需要深入进去熟悉、理解它,需要有一种深刻的思想洞察力。
《幸福家园》、《继续温暖》:城乡交融视野下的现实图景
中国社会长期的城乡分割,形成了文学上的农村题材和城市题材创作的划分,二者在思想内容和审美形式上有诸多的不同。新时期以来,随着国家现代化的历史进程,城乡壁垒被打破,城乡之间从渗透、交融逐渐向一体化的目标迈进。这是中国最大的现实,也是最深彻的变革。面对这样一场历史巨变,作家就不能用过去那种单一的、狭窄的眼光去观照生活了,而要换用一种更宏阔、客观的视野。近年来不少作家在这方面作出了探索和努力,但也有作家还缺乏这种城乡交融的视野。
一般说来,南方作家在表现城乡交融生活方面,比北方作家更先行、自觉一些。范小青长中短篇小说兼写,但近年来短篇小说成就尤为突出,而她的这些短篇大部分是表现城乡一体化生活的。2006年的《城乡简史》就是一篇表现农民与城市的杰作,获得了鲁迅文学奖。此后她沿着这条路径,轻骑突进,收获颇丰。2008年的《幸福家园》是她的又一枚硕果,作品写住在幸福家园的大学历史系何教授,对所有的农民工、特别是门房保安,都很尊重、平等相待,甚至称兄道弟。他在理智上是关心、同情农民工的。但一次醉酒之后他突然出手殴打了保安小江,把他对同行的怨恨无端地倾泄在了年轻农民工身上,接着引发了他与众多农民工的冲突与纠纷,彻底暴露了他与农民工关系的脆弱、观念的差异和地位的悬殊。此后农民工保安受到了处罚,他再也走不近农民工了。作家没有用道德的观念去评价城市人(知识分子)和农民工谁对谁错、谁好谁坏,而是客观地表现了他们各自的局限和弱点,揭示了二者之间巨大的心理鸿沟和事实上的不平等。农民要走进、融入城市,不仅仅是经济、身份问题,更是心理、文化问题。这是城乡一体化进程中最难解决的课题。范小青的作品大多是写农民工在城市的命运遭遇的,这大约是她所熟悉的。毕亮的《继续温暖》写的则是农村留守老人和儿童的生活情景,但背景却是城乡的巨大反差和不平衡发展。村里的青壮年都到城里打工去了,整个村子几乎成了一个空巢,只留下老弱病残在苦苦支撑。农民工进城推动了城市的蓬勃发展,但农村却付出了衰败的代价。马家的瞎眼爷爷与年幼的孙子相依为命,艰难度日;爷爷的悉心照料、孙子的懂事孝敬,乡间的亲情令人感动。但这一切都是为了让父亲母亲在城市安心打工、多多赚钱,期望有一天在城市立脚,举家离开农村。作品不仅描述了一家人在社会变革中的艰苦打拼、相互“温暖”和跻身城市,同时提出了留守老少的生存、农村的发展等一些严峻的社会问题。农村的现代化、城乡的一体化,将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国作家在这一领域的创作才刚刚开始,还有许多文章可做。
《恍惚小说》、《右岗的茶树》:“恍惚”与“寻找”之间的人生追问
在2008年的短篇小说中,我们看到了“人的主题”的凸显。“人的主题”是个永恒的课题,但每个时代都有它自己的特别内容和思想倾向。前些年文学着力表现的是人的生存、欲望、“身体”等等;现在则开始追寻人生的意义、信念、价值了。电视剧《士兵突击》长时间的热播,标志着社会价值观念开始转变。对短篇小说来说,它没有屈从商品经济和世俗社会,保持了一种清高的姿态。承袭的是“五四”作家的“启蒙”思想,坚守的是精英知识分子立场。表现人的“复归”、构筑健全人格,这正是它一贯担负的文化使命。
老作家宗璞的《恍惚小说》(四篇),表达的正是她对人生的思考和追问。作者一生饱经沧桑,人到老年,回顾身边的各种人物,竟突然“恍惚”起来。大学里的老工友、木匠董师傅,技术很高,痴迷工作,热爱校园,过着自满自足的生活;她对这种务实而乐观的人生充满了赞赏和崇敬之情。大款谢大为是企业界成功人士,出入于豪华高尔夫球场,享受着高档服务,但他一边打球一边还在为生意上的事郁闷,不如一个球童快乐;她对这样的人生感到惋惜、深表同情。商界风云人物雷青虎,在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却激流勇退开了一家小咖啡馆,过着从容淡泊的生活;她对这种能上能下的人生状态,表示了深刻的理解与认同。计算机工程师逯冬,外公和母亲的画作在拍卖行高价流转,而他却要为生计奔波、到处应聘找工作。对这种不靠祖上荫庇、自强不息的人生,她献上关爱和祝福。什么样的人生是幸福的人生、有价值的人生、值得肯定的人生?老作家似乎有些困惑。但从作品的字里行间,我们可以感受到一种中国传统的儒道互补的人生境界。儒家的进取入世和道家的淡泊出世其实也不矛盾,有时甚至可以在一个人身上结合起来。“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正是这样一种人生哲学。小说由四个短章构成,自由的文体,简约的白描,可以视为新笔记小说。范小青《右岗的茶树》,表现的则是人生中的“寻找”主题。作品用极朴素的现实主义叙事方法,讲述的则是一个有点悲壮、有点荒诞的人生故事。年轻姑娘二秀,所以要千里迢迢、义无反顾,到南方的子盈村去“寻找”周老师、“寻找”玉螺茶。是因为大学毕业到乡村支教的周老师还有他讲述的玉螺茶,代表或者说象征了一种纯净、优美的高雅文化。一种集传统与现代为一体的高级文明。它唤醒了乡村姑娘二秀对美的向往和追求。其实周老师已经死了、也不一定是子盈村人,玉螺茶未必只出在这一个村子、其品质以及制作方法也已经改变。但二秀姑娘却坚定不移地相信心中的那一幅“美景”,备尝艰辛,历经周折地寻找。她的努力以失望告终,她把用自己的胸口捂熟了的玉螺茶撒进河里,祭奠她的老师。面对挫折,她并没有丧失信心。事实上,她是在“寻找”一种人生的支点,人生的理想。不管是宗璞的“恍惚”,还是范小青的“寻找”,都显示了当下人们的一种精神趋向:挣脱世俗社会的围困,重新思量人生的意义、价值和目标。
《圆寂》、《阿霞》:残疾生命的人性之光
德国汉学家顾彬有一个比喻,认为当代文学中的有些作品像“二锅头”。比喻自然是不科学的,但它却说出了一个事实,即当下的文学作品缺乏一种像“五粮液”那样的真淳、甘洌、绵长的韵味。我们生活在一个急剧变动、充满诱惑的时代,人心的躁动形成了文学的躁气,我们已经很难看到那种宁静、开阔、深邃的作品了。在这样一种阅读经验中,读到了二篇让我沉浸、感动、惊讶的短篇小说。它们均来自有过出国留学经历的青年作家之手。一篇是笛安的《圆寂》,另一篇是葛亮的《阿霞》。两位作者由于有了跨国界、跨文化的体验,思想和艺术视野自然就变得开阔、复杂一些。他们站在另一块土地和另一种文化氛围中写中国内地的社会和人生,而且是直接探索人的生存、命运、性格、精神的。写得那样真诚投入、自由洒脱,让我们读出了内地文学中没有的意蕴情调,读出了另一种视角下的生活图景。同样是对“人的主题”的开掘,他们切入的是永恒的人性、生命等领域。笛安是山西太原人,80年代出生于一个作家之家,2002年去法国留学,现就读于巴黎第四大学社会学系。近年来创作了多部长中短篇小说,2008年的《圆寂》标志着她在艺术上的成熟。作者以一种看似“饱经风霜”的笔触,描述了一个孤身一人、没有四肢的乞丐——袁季的人生故事。他活得那样艰难、卑微、屈辱,但对人间和世事毫无怨恨和奢求。对关爱他的邻居知恩必报,对不负责任的哥哥毫无怨言,对欺辱他的小流氓们也给予宽容,而对他从小喜欢着的、后来沦落风尘的女孩普云,则牵肠挂肚、视为知己…… 这是一个超现实的奇特的人物形象,生来丑陋、残缺,却有着顽强、坚实的生命和澹定、仁爱的人生境界,成为一尊佛的化身,成为一双“纷乱的世俗里的眼睛”。作者几乎是用一种宗教式的虔诚、慈悲情怀去塑造这一人物形象的。
人的残缺有两种,一种是身体上的,一种是智力上的,但这些并不能阻碍、泯灭人的生命和人性的光辉。葛亮70年代末期出生于南京,香港大学中文系毕业,现执教于香港浸会大学文学院。他的《阿霞》用中篇小说的篇幅,以朴实无华的口吻,讲述了一个“缺心眼”的乡下姑娘阿霞,身上那种发自内在的真诚、纯朴、勇敢、正义的可贵品格,与身边那些看似高贵、实则机巧、虚伪的正常人形成鲜明对比。阿霞身上的美好人性在健全的、聪明的人身上竟越来越稀有了。难道只有“智障”的人身上才能保留这种美好的东西吗?我们似乎听到了作者的沉重发问。人们都觉得当下的小说稀汤寡水,缺少点什么,我以为就缺乏如上两篇作品里那种沉静、从容和大气。
《西江月》、《东莱五记》:路径不同的艺术探索
一个时代的文学有没有活力和生机,就看它在艺术表现形式的探索上广度和深度如何。相对中长篇小说开阔、稳定的特性来,短篇小说是一种灵巧、精致、善变的文体。这就要求写短篇小说的作家,不断感应生活自身的变化,积极借鉴先进的艺术形式和手法,使短篇小说成为一种“与时俱进”、充满朝气的文体。当前,整个文学各体裁的艺术探索都较为消沉。比较而言,短篇小说的探索还是活跃的,已呈现出一种新的气象。
鲁迅早就指出,艺术探索主要有两条路,“采用外国的良规”和“择取中国的遗产”。先看向现代小说艺术的探索。上世纪80年代中期,曾涌现过一批激进的“先锋派”小说家,现在他们大都回归“本土文化”,回归现实主义了。但仍有一些真正的“探索者”孓然前行,譬如韩少功和残雪,我对他们的坚持深表敬意。韩少功两年前的《山南水北》系列小说,运用的是中国古代笔记小说的叙事方法和手法。2008年他的《西江月》、《第四十三页》,则又回到了西方现代小说的路子上。韩少功首先是一个“思想者”,他对社会人生始终持一种质疑的、探究的眼光,鲜活而矛盾的思想又促使他不断寻找一种新的表现形式和手法。《西江月》描述小叫花子龅牙仔,长年游荡在旅游胜地花桥镇,等待和寻找一个叫龙贵的人。数年后终于如愿,又以最残忍的方式杀死龙贵,同归于尽。这是一个古典式的关于“复仇”的传奇小说吗?显然不是,它暗含了作家对现实生活中的阶层矛盾、社会危机的深刻洞察和反思。读来让人惊心动魄!这样的故事情节,很容易滑到写实的、通俗的小说路子上。但作家采用了纯熟自如的现代小说写法。龅牙仔同大款龙贵到底有什么恩怨情仇?作者写得忽隐忽现,让读者产生丰富的想象。龅牙仔的身份以及九死一生的经历等,作者也写得亦真亦幻、扑朔迷离。整个作品有明显的荒诞小说特色。中国小说依然需要现代、后现代文学的激励与滋养,我们不能在这条路子上半途而废。
再看向古代小说艺术的回归。近年来,中国古典小说叙事艺术的宝贵资源,越来越被作家们所重视、所汲纳。表现在短篇小说上有两种模式,一种是笔记小说,一种是话本小说。张炜的《东莱五记》就是一组精彩的笔记小说,作品以山东古登州和古莱州一带的历史故事、民情风俗、民间传说为题材,展现了这一带古老而神奇的历史文化和地域特色。“砸琴”写人与动物的相互依存;“失灯影”写动物界对官家的恐惧;“龟又来”写人龟互变、人龟一体;“赠香根饼”写某种有根植物对人的奇妙作用;“三返和定居”写人与大自然的亲近关系。整个作品的主旨在于呈现古代民间人与植物、动物乃至整个自然界“天人合一”的生态环境。此外,阿来、石舒清等的作品,都运用了笔记小说的写法。谈歌的作品,选取的是话本小说的写法。古典小说的叙事艺术,在短篇小说创作中焕发了强劲的生命力。
六个亮点、十二篇作品,自然不足以涵盖全年短篇小说的所有特色,代表一年来创作的全部佳作。但从这些“抽样”作品中,我们还是可以窥见当下短篇小说的变化和成长,感受到这一文体的生机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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