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育王纪念石唤起蓝毗尼圣洁回忆


 
          阿育王纪念石唤起蓝毗尼圣洁回忆

 

(青桐译作,刊发于《新京报》历史版)

 

牧羊女让释迦牟尼喝了乳粥,才使他有气力走到一棵菩提树下经过七天七夜的苦思冥想,灿烂的阳光再次照亮大地时,他的脑海终于明澈起来。他对生命的意义大彻大悟,从而成了佛陀。那一年,他35岁。


一、阿育王纪念石和石碑见证

 

林间草地,花儿挂满枝头,轻盈的阳光穿透晨曦的雾气,除了鸟叫别无杂声,据说这块土地上有200多种鸟类,偶尔发出奔跑声的还有一群群鹿,这花香鸟语的地方就叫蓝毗尼(Lumbini)。

 

最近,就在这蓝毗尼一带,考古学家在一个七层砖垒起的平台上发现了一块纪念石,它埋在摩耶夫人祠旧址下5米处。传说阿育王在佛经的感召下,由一个暴虐者成为虔诚的佛教信徒,下令免除了佛祖诞生地附近的所有苛捐杂税。佛教书上还有记载,阿育王在佛祖诞生的确切地点立了一块石碑,以示纪念。考古学家认为,这块纪念石正是佛教典籍中记载的那一块。

 

现存的蓝毗尼园只是遗址,是20世纪80年代修复的,不到1平方公里大小。这块新近发现的纪念石让人不禁想起100多年前德国考古学家曾在此发掘出2300年前阿育王所设的一具石柱,上面存有阿育王所刻的文字,证明当年石柱所在地就是释迦牟尼降生之处。历史学家宣称,纪念石的出土,再次印证了阿育王被佛教情怀和佛陀诞生圣地感召的史实,勾起人们对蓝毗尼圣洁而芬芳的回忆。

 

阿育王是古印度赫赫有名的孔雀王朝的第三代君主,他曾在公元前251年到蓝毗尼朝圣,并立下石柱。石柱上有用古印度北部方言普拉克利语刻写的救文,说明该柱是阿育王在对蓝毗尼进行朝拜后证明此处为佛陀诞生地而竖立的。 

 

历史学家们近几年来的系列研究表明:最初建成的阿育王石柱总高约13米,最下部与柱身连接处为圆柱体,四周雕有条状花瓣;中间为正方体,四周也雕有花纹;顶部雕有一匹马。

 

在1月中旬举行的“蓝毗尼——从过去到现在”研计会上,考古学家、历史学家们饱含深情地回顾着蓝毗尼的值得骄傲的厚重历史:中国高僧法显和玄奘曾分别于公元403年和636年来到蓝毗尼朝拜。但在此后的岁月里,蓝毗尼便湮没无闻,直到19世纪末德国考古学家发现了阿育王石柱,并根据玄奘法师《大唐西域记》中的记载进行勘查发掘,才证实了蓝毗尼园的地点,使荒废多时的圣迹又一次展现在世人面前。考古学家断定,蓝毗尼至今还有用英文和尼泊尔文写的木牌,注明唐朝佛教高僧玄奘法师曾到过蓝毗尼。

 

玄奘法师在《大唐西域记》中,详细描述了7世纪时尼波罗国(即今之尼泊尔)的风土人情。其时尼波罗国方圆4000余里,四周高山之上尽是万古不消之雪。该国住民邪正兼信、大小乘兼习,甚至连国王也是沙门弟子。也正是根据玄奘游记的叙述,考古学家得以在1895年发掘出早已被霹雳击倒的石柱。

 

中国高僧法显确实抵达蓝毗尼朝圣。他在蓝毗尼曾见过佛陀诞生处的无忧树和摩耶夫人沐浴过的水池,但他没有提及阿育王石柱。当时的蓝毗尼周围也多是荒地。公元十二三世纪,曾有一些西藏佛教徒来兰毗尼朝圣。当时尼泊尔西部国王雷普·马拉率大臣等也来到蓝毗尼朝礼。他们见过阿育王石柱、佛陀诞生处的无忧树和摩耶夫人沐浴过的水池。但那时的蓝毗尼,印度教的色彩已很浓厚。

 

二、佛陀降生在何处?

 

但是,从阿育王的石柱并不能必然推断出佛陀降生的准确地点。今天的蓝毗尼是个不大的村庄,绿树成荫,景色秀丽,有许多与释迦牟尼有关的历史遗迹,引来无数虔诚的信徒前往朝拜,因为这里是释迦族圣者——乔达摩·悉达多诞生之地。

 

佛陀的诞生地是清净朴素,仿佛古代农耕社会特意为后人保留了一角,以便让人们了解佛陀时代的自然环境。对于朝圣者,除了佛祖诞生的中央圣园和阿育王石柱等砖石遗迹,最值得拜谒的就是那棵千年的菩提树。菩提树是印度最平常的树,而这棵菩提树因与佛陀降生有关而受到顶礼膜拜。然而,近几年来,有考古学家提出,这个菩提树的位置并不一定就是佛陀降生地,因为园林中央还出土了一块石板。那块石板所在的位置也许才是佛陀当年出生的真正地点。

 

尼泊尔著名的考古学家巴桑塔·毕答莱博士已经在蓝毗尼地区从事考古发掘多年,作出了一些重要发现,他对佛教有很深厚的感情。他和历史学家一起,从大量的民间传说和考古发现中,从蓝毗尼园中几处修复后的石砌砖垒的房屋残迹遗中反复求证,依稀地勾勒出2600多年前一个特殊的婴儿诞生时,笑声、水声、欢闹声和啼哭声所形成的忙乱、喜悦、庆贺的场景。一个在天气晴朗时可以远眺喜玛拉雅山覆雪的美丽花园——蓝毗尼,参与了一个生命降临的盛事。

 

巴桑塔·毕答莱博士的研究似乎是想突破过于传奇的民间传说版本。民间传说版对佛陀出生的演绎过于神奇:摩耶是北天竺迦毗罗卫国净饭王的妻子,公元前623年的5月5日。按当时当地的风俗,临盆的妇女要回娘家分娩。摩耶经过蓝毗尼的一片婆罗树园,向娘家天臂国走去。婆罗树又称无忧树,当时正是花满枝头,池塘里芳香扑面,令人愉悦。摩耶沐浴后突然感到阵阵疼痛,抓住树枝,佛祖就从母亲的左腋下肋骨中降生。那颗无忧树最终也因为王子的悟道而被称为菩提树。

 

并不是所有的朝圣者都那么在意佛主到底是不是降生在菩提树下,毕竟,那是考古学家的关注的事情,朝圣者关心的是生命的智慧和真理,因为,也只有寂寞的蓝毗尼,才能保有其他圣地中少见的恬适静谧与清澈安详,包容人们在其中沉思冥想,才能保护那位千年前忍受着阵阵剧痛的皇后,产下内心慈爱、悲天悯人的智者。

 

三、释迦牟尼故乡今安在?
 
佛陀出生地显然成为一个颇受争议的话题,而“何处才是释迦牟尼的故乡”则是另一个历史的悬疑,迦毗罗卫国王城真正的遗址在哪里呢?

 

印度和尼泊尔之间一直存在着“两个迦毗罗卫国”之争的问题。19世纪末发现的,离兰毗尼园只有几十公里的尼泊尔境内的遗址,长期以来都被认为是迦毗罗卫故地;而对于印度北方边境处的庇浦拉瓦(Piprawa),考古学家先是通过发掘证明该地有释迦族的佛舍利塔,后来在上个世纪60年代又发掘出有陶制印有迦毗罗卫比丘僧伽的字样的钵盖,因此推论说庇浦拉瓦才是迦毗罗卫国的故地,这便引发了迦毗罗卫国地望之争。最近的“蓝毗尼——从过去到现在”国际学术会议上,尼泊尔考古学家巴桑塔·毕答莱博士说,“这些证据只能证明该地是迦毗罗卫地区,但不足以证明是国都,迦毗罗卫国地区非常广大,关键是确定国都的位置。提劳拉考特地区周边众多遗址的发掘都和玄奘大师的记载比较吻合,所以更有说服力。”

 

如今,迦毗罗卫城在荒郊野地里只有一个条件极其简陋的旅店,没有院墙。由于朝圣者不多,院子里长满野草,旅店窗户上的玻璃也残缺不全。巴桑塔·毕答莱说:“迦毗罗卫城在佛陀晚年遭战火毁灭。当年法显到此旅行时,尚见有城址遗迹和数十户民家。玄奘到来后,只见到了舍利塔和阿育王石柱。”

 

岁月已经非常悠远,细节和证据诡谲地埋在时光深处,等待进一步发掘。事实的宿命和启示是,佛陀的祖国迦毗罗卫是个小国,最终没能逃脱被强权征服的命运。古代印度亦如中国的春秋战国,群雄并起,16个国家相互厮杀,佛陀就诞生在这个年代,族人全被处死,血流成河。饱受战争灭族的沧桑,佛陀对人民的苦难深有感触,心中满是慈悲。牧羊女让释迦牟尼喝了乳粥,才使他有气力走到一棵菩提树下经过七天七夜的苦思冥想,灿烂的阳光再次照亮大地时,他的脑海终于明澈起来。他对生命的意义大彻大悟,从而成了佛陀。那一年,他35岁。


四、把工厂搬出佛主出生地

 

新年初始,尼泊尔政府向全国宣布,要求离加德满都西南部300公里的蓝毗尼地区的工厂尽快从释伽牟尼的出生地搬迁出去。

 

作为佛主出生地,蓝毗尼1997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

 

大量的工厂企业已经构成了对蓝毗尼美景的视觉污染,破坏了佛主出生地的精神意义。这些有碍美观的建筑物将被要求迁移。搬迁工作将在工业部的协调下进行。尼泊尔旅游部部长卡朗在1月中旬举行的“蓝毗尼——从过去到现在”研计会上表明,当务之急是全面调动技术、人力资源和地方社区力量,聚集更多的资源用于蓝毗尼的开发。卡朗还透露,政府正致力于蓝毗尼、帕苏帕提、加纳克普、斯瓦格瓦德瑞·阿西兰和哈普托德地区的联合开发。

 

卡朗还透露,亚洲发展银行已经决定提供1.5亿资助,用于建设国际机场来发展蓝毗尼的旅游业。

 

政府对蓝毗尼的环境整治和文化遗产保护发生在238年的尼泊尔王朝走向尽头的时刻。在全世界迎接2008年之际,尼泊尔这个喜马拉雅山南麓古老王国也向一个人说再见了,这个人就是国王贾南德拉,这个君主制国家从此真正“走向共和”。
 
目前,由国际社会支持的“蓝毗尼开发规划”正在负责兰毗尼的修复工作。“蓝毗尼——从过去到现在”国际研计会上,在蓝毗尼发展机构工作的考古学家毕德瑞也作了主题演讲阐释了他的项目计划,计划中涉及到对历史文化遗产的研究、保护和展示。毕德瑞称:“对于佛祖的诞生地,它作为文化遗产的精神上的价值不可估量。人们应重新全面审视这一遗产地的保护问题,拆除还是保留有关建筑应该进一步作深入讨论。”

 

2008年年初的“蓝毗尼——从过去到现在”国际研计会上,文化遗产、历史学、考古学和人类学学者们在尼泊尔境内的释迦牟尼诞生地兰毗尼遗址,深深体会了人类祖先的精神智慧。专家们已达成共识,在遗址现场,不要建宏大的建筑物,只需要一些纪念性的遗址遗迹向人们证明了2500年前曾经有一个人在此创立了佛教,提倡了一种“平和与宽容”的人生理念。这种精神曾经对亚洲文化产生过显著的影响,由人类祖先创造的这种精神智慧,通过遗址的场所空间,突破时空的限定、传达到了现代人群的生活中。

 

尼泊尔政府为了保护历史古迹和发展宗教旅游,从1968年开始了蓝毗尼的复兴建设。但近年来,尼泊尔还在遗址地修建了新的遮挡建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专家小组在实地考察后形成了截然不同的评估意见。有专家说,在考古地点上应该修建新的遮挡物;另一些专家则表示反对,认为遮挡会损害遗产地的景观。世界遗产委员会会议的多个国家一再呼吁,蓝毗尼佛祖诞生地周边的建筑影响了那里作为世界遗产地独一无二的价值,要求尼泊尔及时采取纠正措施。代表们确信,即使只是一段断壁残垣,蓝毗尼也具有不可替代的精神价值。

 

(译自美国National Geography,Discovery Channel,History Magaz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