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武汉 ●印象


不觉来武汉已经有半年了,渐渐感觉到体会一个城市远比想象之中的难得多。我在北京城生活了十八年,但今天却归结不出一句能概括北京的句子。北京的味道太多太浓,让你不知从哪说起。北京的味道浓在秋天,我最爱北京的秋天。香山的红叶不消说,西山的虫唱,卢沟的月夜,潭柘寺的钟声。。。。。。这些只属于北京,是北京的标志。

但过了秋天北京就有些惹人抱怨了,春天风沙大,夏天暴雨多,冬天又太干燥。一年中合适人们外出赏玩的时间着实不多,但北京的历史太厚重了,落在遗迹上的太多了,勾着你不得不硬着头皮去。五一,十一顶着大太阳逛故宫的大有人在,走到脚下发软,晒到头皮发麻却发现连三分之一都没看到。大冬天冒着刺骨寒风去观“西山晴雪”,冻得鼻子耳朵通红都不一定能碰到;倒是“卢沟晓月”颇有几分惬意,但你若在月光下去数那怎么也数不清的是狮子,就要被累倒崩溃了。

感受北京不在乎跑到这些风景名胜中,在反头攒动的人流中留下倩影,我以为起个大清早,漫步在护城河边,看着碧绿的河水,望着辉煌的角楼,听着遛鸟老人们侃大山,喝着刚沏的浓茶,这才能品出北京的味道。奥运会提出的口号“新北京,新奥运”就不好,北京还不够新么?再新了,就不是北京了,只有老的才有韵味。

北京城像块豆腐,四四方方,特别规矩,特别正统,这才衬出她的博大,很像黄仁宇先生的历史,像宗白华先生的美学。引着你往深里钻,慢慢品。

再来说武汉,武汉像块被人分了的月饼,武昌、汉口、汉阳各占一方,犄角而峙,不像北京正中间的皇城必是独占鳌头的。武汉同北京一样四季分明,夏天是四大火炉之一,冬天又像一个大冰窖。倒是近来的春天很不错,不冷不热,太阳是暖暖的,风是清清的。若是换了北京,春风拂面总会变成沙尘掩面,但武汉绝不会,春风很清爽,让你恨不得把自己全部都交给她。

武汉的历史也很悠久,三国时孙仲谋在今天的龟山就筑了城,到今天都有一千八百年了。但南方的城市水特别多,水无常形,所以依水而建,来不得金碧辉煌,远不及北京的厚重。武汉的历史景点不多,武汉人称之为“三菜一汤”,三菜是:黄鹤楼、归元寺、古琴台,一汤指东湖。比起北京的“满汉全席”,“三菜一汤”更多了些家庭的温馨气,让你用不着拘着。

武汉市荆楚文化的发源地,辛亥革命的发源地,近代历史上武汉是个极其关键的城市。估计是源于自古的传统。春秋时湖北的楚国国王僭越天子制,不受周朝节制,直到现在湖北话中管不服气还叫“不服周”。“不服周”的武汉人缔造了辛亥革命的圣地,“不服周”的武汉人缔造了我国第一座自主建造的高架桥。至今“不服周”的脾气在武汉人身上还很明显,讨价还价中鲜有客客气气的;火气一上来本来漂漂亮亮的大姑娘也能大大方方的与你“扯皮”,一点不比男的差。

如今我们国家的大城市都在被翻新、改建,城市的差异在日趋减小。哪里都是高楼大厦,各地都是千人一面,所以也就没什么看头了。好在我年轻的时候差异还没完全被抹平。南方城市之于北方城市正像黄酒之于白干,稀饭之于馍馍,鲈鱼之于螃蟹,同样是吃饭,感觉却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