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一)


近来有些生闷,想发牢骚,又觉得不值得浪费时间写一些个郁闷的消极玩意儿,无聊。今儿个醒来,在楼梯拐角处感受迎面拂过的自然风,什么坏情绪都吹没了,还吹来了一帮我的孩子们。用孩子们来称呼我的学生,好似有些矫情,但是我喜欢。


“老师,老师!”你推我、我推你的,一小阵骚动。“今天老师终于在家了,我们先下去一会,你们先坐着。”男孩子的声音。个个都是俏姑娘俊小伙的了,我有些窘,一面招呼着她们坐下,一面赶紧进屋把睡衣给换了。打开房门,都端坐着了,地上多了一箱牛奶。去切西瓜,女孩子们都吃了,男生却个个都走到了外面去。

“老师,你还记得我吗?”没想到是先前最文气最不爱说话的徐玲先开的口。怎么不记得哦。之前就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如今又长成了近1米7的高挑身材,穿着迷彩,惹眼。

给男生“送”西瓜去,“怎么不给我哇。”最迟一个没分到瓜的喊。“因为我不认识你呀,你不是我们班的嘛。” 打了摩丝,头发根根直竖,戴着眼镜,眼神更显俏皮,“我以为是韩国HOT组合的安七炫呢。”大家一阵哄笑,男生幸灾乐祸地笑,女孩子们则咯咯咯地笑。我楞是被太大的变化给难住了,这是确实的。“他是盛嘉恒!”我这才搜索出记忆中相似的特征来。“你们这几个男孩子怎么不学着点呢?” “打摩丝头发容易灰白的。”不知是善意的提醒还是调侃,姜同学还顺带“数落”了一下他奶奶精神病状时说的疯癫话,还从恒的裤兜里掏出mp3来听。我忙插开话题:“我常看到你爷爷,在我上班经过的木材加工厂里。第一次看到你爷爷,我以为是你爸爸呢,现在看着还是显年轻的哦。以前都是你爷爷来给你交学费,你爸妈我好象还没看到过呢。”“他爸爸是大忙人一个,在董村开砖瓦厂,赚钱都来不及呢,家里房子搞得像别墅一样。你呀,还读什么书呢,就继承你老爸的砖瓦厂当老板得了!”“又不是年年有厂包的。要投标的。前两年包的时候是一百多万,现在要二百多万了。我爸和别的几个人合包的。还有二十多万的帐呢。我今年暑假就要给我爸去打工的。”“不就是记记账管你老爸的钱吗?” “哪里?要去拉胚的。我爸说,如果我不拉,那几十万的债务可是要我还的,我一听就害怕。” “去,把我们直里的砖瓦厂给包下来!”“都是我们直里的书记包去的。谁都知道,这年头,都是谁最有钱谁当书记,当了书记,什么事情都好说好办,也就更有钱。”想到民主选举的时候,那些侯选人名单还有校长“贯彻”上级意图时的指示,我也很能明白个中意味了。我的眼前又蓦地浮现起姑姑说到自己村里的一姑娘嫁给直里书记儿子时那两眼放光的羡慕眼神来,好象恨不得那姑娘是自己女儿似的。
“友根这些年一个人就包了好多个砖瓦厂,我们村里最发了吧。不知道有几百万了。”大家还在议论这些个村里的书记干部,并引发了关于首富的争论。“ 他两个女儿好象读书也很厉害的。”“几岁了呀,比你大吗?”“是啊。二十几吧。”“哦,那真是可惜了哪,不然可以拉一个来谈谈的啊。” 有人开始不掩饰地直白自己的心思了,每每这种时候,同学们就个个巴不得自己有个有钱的靠山了,没钱的是绝口不提的,好象没钱的老爸害自己在同学面前都有失颜面似的。
这个友根我也有所耳闻,收的多是外来民工,上回来学校“安置”厂里的外来民工子女就学,就神侃过一通的,只记得他说到厂里的哪个民工子女无人照管游泳溺水身亡哪个又怎样怎样的,说他一分钱没有花就摆平了,那些外来民工腰里拴了一个,背上背着一个,左手拉一个,右手又牵一个,比放牛放羊的都高级,他们的人命哪算得上是命呢,犯这些个事根本就不是事。最后那男孩因为这边没有土地,当然也没有人会帮他们申请到一堆黄土,殡葬馆更是去不起的,就自己堆放了一对柴火把男孩子火化了。又说了厂里什么工人出点什么意外,他是怎么以最低的价钱搞定的,确实“牛”得很。依靠外地人廉价的劳力发的大财,却从骨子里很排斥瞧不起他们。“赤脚医生家里也算得上一户人家的,一百万是少说的了。”那驼背的赤脚医生倒确算得上是远近闻名,据说是自学成才,医术高明,可比之更“有名”的是他的医德、人格,在不成年女子身上犯事不少,已经揭发的就有几宗,不过都是私了,几万十几万,仍然门庭若市。所在的小镇小村数得清有几条路,可数不清有多少家工厂,大规模的几十个,家庭作坊型的造纸厂、木材加工厂之类的就真是“灿若繁星”了。那等待加工的木材是用火车皮来拉的,因造水库,移民到我们小镇附近,建成一个新村落,我有时真担心山上的木材会不会在几十年之内被他们砍光,无疑这并不是什么天方夜谈,当然这是我多虑了,皇帝不急太监急,本地木材完了,还有那么多外省市哪,江西等地的木材正源源不决地运送而来呢。发了,去宾馆赌博,一个晚上就输赢上百万。给情妇的至少也是五位数拉,去那当服务员很是惬意,光小费就是几百几百地扔,这些现象是众所周知的,只是公安部门不知而已,遇到举报的人多了,例行公事地探察一番,结局当然是不了了之的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