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新闻练习第三篇》
东北技工回流
本报记者 刘长杰 沈阳报道
变化忽然来到
“南方由于企业众多，当地人口满足不了庞大的企业用工需求，所以劳动力市场体现的是普通工人也闹‘饥荒’。而我们东北却不是这样，我们主要是‘技工荒’，就是缺水平比较高的技工。”一直关注东北技工就业状况的沈阳就业服务局职介中心副主任侯伟这样回答有关东北是否有“民工荒”的问题。
即使在南方，也并不缺那些没有技术背景的普通民工，他们所谓的“民工荒”实际上还是“技工荒”，造成这样的歧义，不过是那里的人们把外来从事生产的工人统称为“民工”罢了。侯伟认为，好的技工这几年一直都缺，2002年劳动力市场供求状况报告就显示，技术工人、高级技术工人供不应求，缺口很大，一些大城市缺口竟然高达30%，但谁也想不到从去年经济快速增长以来，这个问题变得如此突出。
肖长仁是沈阳就业服务局负责埠外职介业务的职员，他对记者说，从年初以来，大多数原来登记外出工作的技工都取消了协议，选择留在当地工作。“我不知道是否有‘技工回流’这种现象，但这样的变化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他说。
数据证明了这位业内人士的说法，今年3月份，在“沈阳－宁波专业技能人才交流大会”上，来自浙江宁波的40余家企业，与两千多名应聘者达成了用工意向。但宁波市就业局职业中心后来的调查结果表明，到5月初，各企业实际在岗的东北技工大概只有40多人。
“回流”的现象也确实不少。侯伟介绍说，他们曾为广东一家锅炉企业输送过5名技术工人，目前回来了2个；为福建一家起重机设备公司输送过9名技术工人，目前回来了3个。“技工流动是很正常的现象，但今年的反向流动现象的确突出。”
素有“技能人才大本营”之称的东北，是技工培训、锻炼和成熟的最好地区，几十年来，特别是近二十年来，东北输送给全国各地工业企业的成熟技工有几十万。然而就是在这样“盛产”技工的地区，如今却也面临着高级技工严重短缺的窘境。辽宁省劳动和社会保障厅提供的数据表明，目前该省高级技工人数占技工总数还不到10%，按照这个数据测算，到2010年，辽宁的高级技工人才将缺少40万人以上。
优秀技工人才的缺乏，甚至危及到东北老工业基地的振兴战略能否顺利实施。
“看不见的手”决定一切
技工回流东北，原因有很多，比如他们在南方水土不服、人际关系不畅，背井离乡、照顾家人不便，加班欠薪、工作权利被侵害等等。“但决定技工回流最根本的原因是薪酬的杠杆作用。”一直从事职业技能测试的
记者调查发现，从去年到现在，沈阳、长春等东北城市技工的工资普遍上涨了30%以上，高级技工的工资涨幅更在50%以上，有些工作岗位的工资竟然上涨了100%！沈阳黎明发动机、金杯汽车等大型工厂，普通技工的月收入在1000—2000元之间；沈阳机床、松下发动机等股份或合资企业，高级技工的收入要在两千元以上，关键部位的技工，月收入可达到四千元。优秀的技工薪酬已经和企业中层管理人员的收入持平。
从浙江奉化“归来”的赵师傅在沈阳中捷友谊厂任高级技工，他介绍说，自己的月工资就有四千元，不过，每周工作六天，早上七点离家上班，晚上九点下班回家，和南方的疲劳程度相比，差别不大。“问题是一年下来，在浙江干活多挣那两万块钱，除去在外面的花销，就不比沈阳挣的多了。再说，在沈阳工作守家在地，家里有个什么事情，还可以多照顾一些。”
侯伟认为，赵师傅的话在“回流”的人群当中很有代表性。南方厂家高薪聘请的技工技师类人才薪金如下：模具工、电工、焊工、磨工、钣金工等人才的年薪1.5万~3万元，注塑加工、高级钳工等人才的年薪2万~4万元，冲压模具工等人才的年薪2.5万~5万元。这样的价格和东北地区技工年薪的差距只在5千~1.5万元之间。如此一来，南方企业的优势已经不明显。但是，特别优秀的技工群体“东南飞”的现象还是非常明显。侯伟介绍说，南方企业给高级工程技术人员的年薪很多都超过8万元，有的甚至达到30万元（涉及管理），这样的“重用”和“空间”，东北的企业目前还做不到。
“东北技工回流”现象，是由东北地区内在的市场经济发展规律决定的。这几年，随着东北国企改革的逐步深入，企业的经营状况普遍好转，加之振兴东北战略的实施，东北的工业投资大幅增长，企业生产能力急剧扩大，对熟练技工需求的大幅增长，使多年不变的技工工资出现了可喜的变化。
在长春，一汽集团从去年就开始实行“非领导职务高层次人才”评聘制度：普通工人，只要技术拔尖，就有可能享受公司经理待遇，甚至配备“捷达王”公务用车。据悉，目前，已经有1200多人享受了相应待遇，其中，超过80人拥有公司配备的“捷达王”公务用车。这一做法在一汽引起了巨大的震动，有人称其为“这是技工由‘蓝领’变‘金领’的制度”。
技工“涨价”，并非只影响到了下游用工企业对技工的态度，也影响到了上游培养技工的学校的发展。沈阳就业服务局的肖长仁介绍说：“前几年无论政府怎么重视、怎么宣传，沈阳的技校就是没人上，很多实力一般的技校都死掉了；现在，技校毕业生100%的就业率，技工较高的工资水平，让一些实力强的高级技工学校，比如黎明航发、沈阳丰田、沈阳沈飞等，招生特别容易，甚至很多大专生都去技校‘回炉’。”
东北各级政府也借势造势，营造全社会尊重技工、热爱技术的良好氛围。辽宁计划投入巨资，完成全省184所技工学校的资源整合，力争未来6年为振兴老工业基地培养100万名高级技工。大连市职业技能鉴定中心提供的信息表明，今后3年，大连市将重点培养高级以上的技术工人4至5万人。沈阳市的措施更具吸引力，高级技师不但有望每月拿到政府提供的300元津贴，还将建立技工技能赛奖励制度，每名“技术大王”将重奖10000元。
“经济越活跃、越发达，技工教育就越旺盛越繁荣，技术工人就越值钱、越吃香。”全国政协委员
**注：2004年度未发报道，录于此，是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