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失败 更须智慧


最近忙着看奥运。去了几次现场,水立方、鸟巢和篮球馆,其他时间,只要条件允许就看电视转播,整个人随着赛事的展开而起伏。对我这个近乎体育白痴的人来说,这种癫狂,在以前是很难想象的。这10天,来了N多亲朋,提前网上认购门票,加上朋友们的赠票,家门口的奥运party,让我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观看体育比赛的乐趣。

对开幕式的评议过后,这些日子,金牌奖牌数,运动员的得失故事最热最烫手。
   
今天,阿喀琉斯之踵不再是古希腊神话里的典故,刘翔退出110米栏预赛成为最大的新闻。我妹一家三口当时也在比赛现场,她电话对我说,因为坐在一层台,所以看得很真切,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扩音器里播放刘翔退出比赛的消息,鸟巢里回响起了一声长长的“哦”,那几乎是几万观众同时发出的巨大的叹息。
   
赛后,世界三大通讯社第一时间对该事件进行了报道。
   
路透社的文章题为:阿喀琉斯之踵击碎刘翔金牌梦想。文称“整个鸟巢顿时为之窒息,满怀希望的中国观众不敢相信他们的飞人就这样结束了比赛。”同时援引一位赞助商的话说,刘翔退赛不会导致赞助商弃他而去。
法新社:刘翔受伤退赛使整个中国愕然。文中描述,“当现场播音员宣布刘翔退出比赛的时候,整个‘鸟巢’都鸦雀无声,9万多名现场观众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令人遗憾万分的结果。”
美联社:伤痛令鸟巢哭泣 刘翔痛苦选择退赛。
《华尔街日报》的题目是“中国一位最主要的体育明星退场”(One of China's Biggest Stars Drops Out)。文称,刘翔是中国最出名的运动员,知名度甚至超过篮球超级明星姚明,刘翔的知名度来源于他的魅力、长相和打破了中国男子未能在田径赛场夺冠的宿命。“在宣传的推动下,刘翔被寄予了那么高的期望和这么多的国家荣誉。怎么管理他的失败是个巨大挑战。”
《纽约时报》文题为“整个国家感受跨栏者的痛”(A Country Feels a Hurdler’s Pain )。“刘翔对于中国人来说,比姚明更重要,因为刘翔打破了欧美人在男子田径项目上的垄断,是中国与外界抗衡的象征。”
   
刚上网看,遗憾、同情、理解、质疑、指责甚至谩骂,“批刘”、“挺刘”和“中立”,不一而足,公众对重大事件的反应一如从前。相比荣国团等乒乓三杰自缢时所处的文革年期,时代的背景已然变化,现在,不是不重视体育,而是赋予了体育太多的含义。只是,群体无意识的过激反应与过去一样可怕。好在从网上调查的结果看,理解、惋惜占多数。奥运究竟改变了我们什么,又改变了多少?

竞技体育原本就是这样,不确定因素太多,何况人生无常,何况现在商业运作充斥体育。昨天,外甥女在这次奥运会上和队友奋力拼搏,夺得了一枚宝贵的游泳接力铜牌。此前,她的个人项目只拿到第四,虽与奖牌失之交臂令人扼腕,但我们都挺开心,因为她游出了个人最好成绩,超越了自己,因为她没有像世锦赛那样晕倒在泳池旁。尽管运动员体能超常,但他们都是人。如果我们能从人的角度理解运动员本人,从体育的角度理解奥林匹克运动本身,可能就不会赋予刘翔太多的承载和热望。
   
在刘子歌夺冠那一刻,看到徐妍伟在看台上哭个不停,我止不住留下眼泪,那种感动与见到神枪手埃蒙斯和妻子拥吻的镜头相仿,只是更多了一些无奈和希望。

是的,对今天无可奈何,对明天心存希望。刘翔很年轻,金牌不是他生活的全部,今天也不是他的一生。许多人喜欢刘翔,不仅因为他创造了中国田径的历史,而且,他的自信乐观,他的帅气、率真和责任心,同样可爱——“太兴奋,太兴奋了!谁说黄种人不可以拿奥运会前八名,我今天一定要证明给大家看。”谁能忘记雅典奥运会他含泪说的话?谁能忘记他双手举着国旗,噌地跳上领奖台的那一瞬间?缺少刘翔卫冕,北京奥运会或许不能称之为完美,但是,水立方上演了那么多人类体育竞技的奇迹,鸟巢和其他赛场还在上演更多的传奇,中国能够举办一届有特色高水平的奥运会何憾之有?

有人从刘翔的1356号码分析说,他宿命般地背负了13亿人56个民族的希望。的确,我们当从积贫积弱中走出重返奥运时,夺金是第一梦想,当我们进入了金牌第一集团军时,作为竞技体育最大项的田径一直是最大的空白,而刘翔获得了大满贯,理所当然地成为开创历史的英雄,甚至成为一个国家荣誉符号。我想,对许多中国人来说,刘翔和女排,都具有一种非常特殊的含义。这一点,外媒可能很难弄明白。但是,时代已经完全不同。今天,不再是刘长春一个人的奥运会,北京已经能够承办奥运会。几天前,当中国女排输给郎平执教的美国女排时,许多观众在失败的情绪中给与郎平以赞赏和掌声,这种胸襟,在以前根本是难以想象的。今天,面对刘翔黯然却倔强的背影,我们同样应该有宽广的胸怀和思维的理性。

某种意义上说,我认同《华尔街日报》的那句表述,“刘翔被寄予了那么高的期望和这么多的国家荣誉。怎么管理他的失败是个巨大挑战。”经历过权力异化的传媒,第二次异化来自商业利益,体育或许也一样,根本不可能抹掉政治和金钱的烙印。对赞助商而言,这是一次企业危机公关的实战,对田径队甚至整个国家来说,这是一次公共事务的公关实战,对大众传媒来说,这是一次有待挖掘,还原事实真相的机会——尽可能多地告知公众事实,宽容地对待各种言论,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幸事。

先上盘照片。镜头纯粹业余,猜猜看哪条是入水的“菲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