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大伯


大伯离开我们已经快一年了,总是想写点什么东西,但一直都没有下笔。今年春节,按照风俗习惯,应当在正月初一去给他老人家上坟,由于种种的原因,也没有成行,感到十分的内疚和不安。今天终于有时间坐下来,静静的写这篇文章,感怀与大伯一世的点点滴滴,寄托对他老人家的哀思和怀念。

我父亲是三兄弟,大伯是老大,有个六伯,父亲是老七,他们的姐妹都在饥荒中夭折了。由于历史的原因,兄弟仨在幼年时就分开了,各自挣扎着生存下来,相互之间几乎没有什么联系。改革开放后,经历了许多的周折,大家才得以重逢。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关于大伯的印象几乎是空白的。

大伯是一个乡镇林业站的职工,伯娘是一个村干部,尽管住在农村,但经济条件比我们家要好。两家相距几十公里,需坐车才能到达。因此,到大伯家做客是父亲对我们姐弟三人最高的奖赏。由于我的成绩一直很好,基本上每年都能到大伯家去小住一次,玩上个三五天。

大伯比我父亲大近二十岁,家庭的变故对他的求学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大概家庭环境的过分宽裕,以致于他对学习没有很好的放在心上。以世俗的观点来看,应该算是没有什么建树。尽管这样,在我看来,他对于古文也有着很深的造诣。我到他家里玩的时候,他总是抽时间给我讲一些典故,教我读一些古文。这么多年来,我常常想起他背诵李密《陈情表》抑扬顿挫的声音,想起他给我讲司马迁《报任安书》时悲怆的表情,想起他给我描述的中国武术姿势。

童年的无知让我忽略了许多的东西,只知道到大伯家去有许多好吃的东西,有很多好玩的事情。但现在想起来,大伯当时的生活也不容易,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宽裕。

我至今还记得一件事情。那是我初中毕业的那年春节,父亲与我去大伯家做客。一天深夜,我听见父亲与大伯在小声的说着话,我屏住呼吸,听了下去:

“二娃今年就中考了,成绩怎么样啊?”这是大伯的声音。

“应该可以考上个师范。”我父亲说。

“哦,考上了给我说一下,我尽量的支持。”

“大哥,你也很不容易。如果有什么我再找你吧。”

……

初中毕业考试结束后,我感到自己的压力很大,为了避免父亲再三再四的追问成绩,就独自到大伯家去玩了一周。我离开的时候,大伯家二哥跑了老远的山路给我送了两百元钱来。这在当时可是一个天文数字,因为我读中专报名学费才交一百多元。在后来的几年读书时间里,大伯每年或一百或两百的给我,帮助我完成了中专的学业。

中专毕业后,生活的压力常常让我感到力不从心,回去探望大伯的时间也不多。由于长年在野外工作,他的身体一直也不好,退休后很难出门,以致于到我家里来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我对他老人家所尽到的孝心也乏善可陈。

而今,大伯已经长眠于九泉之下,即便想为他做点什么也是回天无术了,只有写些“无聊”的文字宽慰自己灵魂罢了。逝者永逝,生者可安?我常常想,尽孝是否非得等自己的条件好了才可以做呢?翻阅古代二十四孝故事,发现许多的孝子家境并不宽裕,依然做到很好。因此,尽孝何必等到自己经济宽裕了才做呢,何必等到亲人不在才去写这些表达歉意和思念的文字呢?

于是,我拨通了父母的电话……

2008922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