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运亨通之六
龚明德
清晨六点半,下楼去骑车,发现自行车的两个轮胎都没有气了。才记起来,已经有近二十多天没有给轮胎加气了。门口的修车店铺的老板还在睡觉,不好叫人家从梦中醒来给你加气,就小跑着去九如村公共汽车站坐19路公交车。还好,这车不绕路了,直达杜甫草堂北大门的旧书市场对面。
下了车,仍在落雨,不太大,但是阴沉沉的,让人不愉快。已经七点半了,旧书市场的大门还是关闭的。
大门口站了不少人,等着开门上楼去卖书或买书。
在提着大包小包的卖书的人中,一个熟了二十多年的旧书地摊设主主动跟我招呼。我就问:有什么宝贝?他说:有一套定价六百多元的历次党代会的文件大全,别人买,我至少要一百五十元,你龚老师嘛,给一百。我蹲下来,打开他的包包,看到了十六开的硬精装的三大本《回眸世纪潮》,副标题是“中国共产党一大到十五大珍典纪实”。我觉得虽然是“统一口径”后的官方制作,但是毕竟是三百五十万字的大型史料结集,还有工具书的作用,就决定买下来。我还想少出一点儿钱,问:就要一百?他说话的声音大了起来:龚老师,你我认识都二十多年了,这个价只能对你!看来,我无法不要了。但是我今天全是一大叠十元、五元和一元的零钞,就说:我舍不得我的小钱,下次给你一百,行不?这老熟人仗义,他说:连你龚老师都不相信,还有谁敢相信?
十几斤重的三大本书,提上楼后,正准备找个地方借存一下,走的时候再拿,另一个姓唐的地摊设主也抱了一包书来:龚老师,专门给你找的,你给五十元!我看了,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中期的上海出的《读书月报》,有近三十本。我说给四十元,唐老板说不能少了四十五元。唐老板给我找了不少好书,这一次也得全要,否则不好说话。
在一家地摊的一堆乱糟糟的纸堆中,我找了一本“文革”期间印行的“揭发”《红岩》作者之一的罗广斌的专集,摊主要十元,我没有还价就买下来了。
转了好几圈,都没有再发现可以下手的东西,便提着重重的书包下楼去赶19路公交车玉林。正是上班高峰,人多得很。我奋力挤上车,一直站到衣冠庙。再过一站,我就下车。
去一家早餐店吃稀饭包子,花了三块钱。
回到家中,在南花园的露天敞亮处整理刚得到的这一包书。
细细查看,那三大本的“中国共产党一大到十五大珍典纪实”确确就是官方的声音,而且是超级的“统一口径”。书名题字是薄熙来的爸爸的墨宝,是我颇为陌生的“国家行政学院出版社”出版的,是一九九九年三月在北京的第二次印刷。这套大书的纸张不好,很脆,像是为了节省成本的行为。如此大的选题,怎么纸张这么不讲究呢?估计是一帮生意人自己弄的,内容全找稳当的党史工作者提供,不出政治问题,还可以赚钱。
几十本《文学月报》倒是给我带来了惊喜,因为其中有三本载有晦庵的书话,而且是从《开场白》开始的,是一九五六年的第十、第十一和第十二期。接下来的一九五七年的《文学月刊》有全年十二本的,但是却没有再连续发表晦庵的书话。
至于那本“文革”期间印行的“揭发”《红岩》作者之一的罗广斌的专集,也是极其有着参考价值的东西。前几年,一个大学教授在《新文学史料》上发表考据文章,说“为人进出的们紧锁着,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不是某某革命烈士的诗作,其实呀,这一本刊物上已经有了“揭发”,还有详尽的述说。“文革”中的大量印品,现在保留的已经不多。不能简单地把这些印品当作不可信任的东西,对于研究者,它们是有用的。
本来,今天是要跟宏亮一起去买书的;但是宏亮要上课,——他正在一所政治学校深造,祝福宏亮天天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