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是世界经济发生激烈动荡的一年。
在这一年里,以石油、股票为首的全球金融投资,演绎了过山车式的跌宕起伏。随着狂热的金融投资的退烧,世界经济景气也迅速降温,特别是2008年入夏以后,在美国次代危机影响下,不仅美国金融界频频爆出金融机构巨额亏损,美股开始暴跌,世界主要金融市场在美国发金融风暴中,顷刻颠覆,除黄金以外的各种金融投资市场,均一路狂跌。金融危机迅速向实体经济蔓延,全球经济进入了严重的衰退期。
在经济环境急剧变化中,政府、企业和国民,都在不同程度上经历了烈日烘烤和风暴洗礼。面对经济形势的风云突变,政府、企业和国民,都不得不迅速调整各自的策略,以应对危机。2008年的油价高启,考验了日本的方方面面,也考验了政府的中小企业对策。

2008年世界油价高开高走,从年初的每桶90美元的高价,继续一路上涨,之后好像失控一样,3月涨破每桶100美元的心理大关。
尽管在油价上涨中,那些卖油的企业可以渔利赚钱,但更多的企业抱怨高油价已经超出了曾经的经验,企业经营的各种成本随之上升,愈发让企业不堪重负。尽管国际能源机构频频发出呼声,呼吁石油出口国应该增产,以降低油价,呼吁石油进口国控制能源消费,以减少对石油的需求,批评大肆投机石油的国际炒家,指责是那些投机热钱搅乱了油价。各种呼声其实目的都在于稳住油价,使其回归理性,但是,国际油价仍然像失控一样飙升。2008年5月,石油的月均价格已经涨到每桶120美元以上,6月突破130美元,7月价格冲高147美元。进入8月,国际油价像越过顶端的过山车,迅速下冲,价格连连暴跌,让还没有从石油投资热醒过来的世界炒家们头晕目眩。

在这次国际油价暴涨暴跌中,石油消费大国或地区,均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美国、日本、中国,亚洲和欧洲一些比较倚赖进口石油的国家和地区,其进口石油价格上涨带动了国内各种成品油价格上涨,特别是汽油价格上涨更为明显,对经济整体的波及影响也更大一些。

日本作为石油进口大国,在世界石油进口国排名中长期位居第二,其石油进口依赖度高达99%。尽管在20世纪70年代第一次石油危机后,日本已经竭力调整了自己的能源结构和产业结构,将经济对石油的倚赖度从80%降到50%,但石油目前仍然是日本经济最重要的能源支柱,近年来每年从外部进口石油在2亿吨左右,石油大幅度涨价仍然对日本产生多方面影响。当油价涨到50乃至60美元以上, 很多企业面临能源成本管理困境,企业盈利遭到重挫。

高启的油价让众多企业深感能源成本压力增加,相当一部分企业苦于承受,特别是中小企业,消化高能源成本的能力比较差,在成本价格上涨中总是处于弱势地位,往往是大企业成本负担转嫁的对象,而中小企业占日本企业的99%以上,是日本经济最重要的基础。高油价陷众多企业于困境,让中小企业更是难上加难。
中小企业在日本这个企业王国中是最大的企业群体,在日本经济中所占分量极重。
20世纪60年代末,当日本完成了经济追赶目标后,其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就成为国民经济中比例最大的产业了。在第二、第三产业中,中小企业的数量远超过大企业。
在日本第二产业中有不到95万家企业,其中大企业2300多家,仅占0.2%,中小企业94.7万家,占企业总数的99.8%。第三产业中有326万多家企业,大企业10043家,仅占0.3%,中小企业数量有325万多家,占企业总数的99.7%,中小企业在日本经济中的基础地位和支撑作用是不言而喻的。如此众多的中小企业,不仅为大企业提供了上下游产业链的广泛基础,也形成了日本社会最广泛的的就业基盘和生产生活消费基盘。从某种意义上说,中小企业决定着日本经济和社会的基础。
鉴于中小企业在日本社会的地位和作用,日本政府一向重视中小企业政策,每当经济环境发生大的变化,政府都要出台扶持中小企业的对策。日本有相当一部分中小企业具有在市场经济中通过竞争而胜出的能力,当今一些日本知名大企业,曾经就是从中小企业发家的。中小企业的生存与发展需要借助市场看不见的手,也需要借助政府看得见的手。在中小企业陷入困境时,更多得到政府政策的关怀,这体现了社会应该把更多关怀送给弱势群体的公平与公正。

一般来说,企业通常都要面对不断变化的经济环境调整自己的经营,以求生存和发展。所谓不断变化的经济环境包括各种经营成本环境、经济和产业结构环境、国内外贸易环境、政策环境等等,经营成本环境是直接影响企业经营的最重要的经济环境因素,其中劳动力成本、能源成本及其他经济要素成本对不同行业的企业,影响程度大不相同,对不同规模的企业,影响程度也大不相同。
以丰田汽车为例,这样的日本大企业,主要收益来源于在世界范围销售汽车,由于丰田较早开始了节能减材型经营战略,其先于欧美开发的节能小汽车,在高油价时代突显优势,畅销欧美,高油价带来的能源成本上涨,对丰田这样的企业并没有造成多大损失,相反,丰田倒利用高油价大赚了一把。还有一些能源供应业企业,获利于能源价格上涨。而有更多的企业如能耗比较高的制造业、建材业、建筑业、运输业等行业的企业,能源成本上涨无疑会导致这些行业的企业收益减少。大规模企业体力强,分散风险的能力强,许多中小企业体力弱,或者本来就处于勉强生存的境地,所以会面对更多难以独自承受的压力。

在2008年的超高油价中,日本多数中小企业的能源成本压力加大,接近甚至超过其承受能力极限。
根据日本中小企业厅的调查,不断上涨的油价削弱着中小企业的收益力,在接受调查的中小企业中,90%的企业反应受到高油价的负面影响,其中60%的企业已经无力分散高油价风险。在2006年公布的调查结果中,有26.9%的企业反应油价上涨对经营收益有很大影响,有49.8%的企业反应油价上涨对企业经营收益有一定程度的影响,而在2008年公布的该项调查结果中,这两部分企业的比例分别上升到37.5%和55%。
与大企业转嫁能源成本上涨的能力相比,中小企业显得十分虚弱和无奈,完全不能转嫁能源成本负担的中小企业占到61.1%,只能转嫁1~20%负担的中小企业占27.9%,能转嫁出去60%以上能源成本负担的中小企业仅占6%。
2008年大多数中小企业面对的是买入原材料价格不断上涨,卖出产品价格却在0度以下的寒冬期徘徊的困境。在这种困境中,一些体力差的企业,其经营困难逐渐显露。据三菱UFJ对地方中小企业的一项调查显示,在近两年石油涨价、原材料涨价中,感觉在日本国内生存已经非常困难的企业,5人以下规模的小企业中有31.1%,6~20人规模的中小企业中有24.6%,在21人以上规模的中小企业中有15.7%。感觉经营上有一定困难、勉强过得去的中小企业,在5人以下规模的小企业中占到了49.7%,在6~20人规模的中小企业占到50%,在21人以上规模的中小企业占45.8%。
中小企业主要面临的困境除以油价为首的各类原材料价格上涨导致成本压力加大外,还面临无力获得周转资金,无力升级技术,无力开发新市场,无力实现产业转型,无力获取优秀人才等各种困难。
2008年后半年,当中小企业还没有从高油价打压中喘过气来的时候,又遭遇世界金融风暴的袭击,随着日本内外整体经济形势的恶化,中小企业的经营进一步陷入困境。很多中小企业破产或濒于破产。据日本民间调查机构东京商工调查公布的资料,2008年10月破产企业件数与上年同比增加了13.4%,中小企业因资金周转困难而面临倒闭的问题尤其突出。
(披露手稿切片,原文见《日本蓝皮书》,社科文献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