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洛丽塔”


 

汾阳路1号音乐自助餐厅,与Y午餐。她拿出近期的项链作品,粗犷设计,黑金属管与玛瑙的碰撞,是她要表达的风格:性感,有力,独特。她不喜规则的平均律的首饰设计。每条项链都该有跌宕,在哪跌倒不一定要在哪里爬起,由此才有错综。她不看《VOGUE》这类时尚大刊上的流行首饰。她不欲受他人影响,只埋头做自己东西。她说要把自己的项链做成“奢侈品牌”——非价格意义,是风格。

   面前的Y有狮子座的女人的要强与坦率,这刻的她对我不是《好管家》《外滩画报》之类时尚媒体热衷报道的那个“沪上女艺术家”,而是更真实地活在日子里的女人——如果你看过她飞身骑上停在餐厅门口的旧单车,汇入上海的茫茫人流。

她住在建国西路一处老石库门旧房。陈旧的木地板,旧家具(不是古董的旧,是被琐碎日子磨旧),靠窗的桌上搁一碟小点和她的原创奶茶:红茶泡好加入炼乳,好了,这房子的旧顿时有了质感,必须旧才能配这奶茶的氤氲。

她身上颇有风格的黑裙是“陈逸飞”服饰当年打折50元买的,本来无奇的样式她用只大别针就拗出转折。35元的黑系带凉鞋,50元的咖色藤编包,三宅一生风格的折褶背心:出自她的编织。除了项链设计,她还迷恋编织——从不照编织书,是她对毛线这种材料更多可能性的一些实践,因此,她的编织也许更可称之为“毛线的软雕塑”。

从多年前的采访对象到变成朋友,Y印证着这人世的公平:没有绝对光滑的人生。绝没有。命运给予每人的施与受配比相当,不过是有些光环被强调与放大。Y同样,在媒体文字背后,她经受着所有人的生活。为人妻母的身份于她充满逆力和锤锻……反过来,它们助长了她对艺术的热烈。是的,光滑的内心对艺术是不具抓力的。

     她带了本近期的摄影集(摄影师,这是她的第一重身份),黑白片。整本的沙滩与泡沫。为何不是海浪?因为Y说现在更喜欢泡沫中藏着的那种静止力——曾经只爱海浪疯狂的呼啸,如今更敬慕那些柔软又富张力的泡沫。礁石间,沙滩上堆积着的泡沫,形态各异,簇拥着,似能听到它们在静中奔跑的喘息。

谁又不是其中一朵泡沫?

Y的身上总有香水味,即使去腥污的小菜场也要喷点。香水多是她朋友送的,今年生日她收到“兰蔻”和“洛丽塔”,有关这款香水的描述是“无邪又纵欲,纯真又弥贵”。对一位半百女人,这其中有种秘密情怀。香水,相当于男人的烟吧,烟雾是上升的,香水也是。都有致幻力。

   她的眼角有了不浅的皱纹,不可怕。不是每个有了皱纹的女人还能收到“洛丽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