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宝林说:“人才不是圈养出来的!”
教育要鼓励学生多样性
程宝林:我对中国教育非常关注,对国内教育的一些弊端感同身受。一方面,我们家是一个教师家庭,我们兄弟姊妹中很多都在当老师或者当过老师,另外,虽然在美国,但我对祖国一直关注,而且经常回国,通过看到的、听到的、亲身感受到的一些事情,我对国内教育了解很深。
程宝林:封闭式教育。人才不是圈养出来的,封闭式教育把学生关在一个很小的天地里,相当于圈养。家畜圈养会失去它本来的特性,封闭式教育圈养学生,学生失去了本来的天性,只会死读书,失去了创新性和创造性,封闭式教育是出不了人才的。我的儿子这次和我一起从美国回来,很想在老家的乡村宴会上见一见10多年没见的一个表妹,但是没有见到,因为表妹被封闭在学校中,学习显得比亲情重要,这让我儿子很遗憾也很不理解,因为亲人相聚也是一次很好的情感教育,教育不仅仅是那些书本的东西。
程宝林:教育要鼓励学生的多样性,培养学生独立思考和创新创造的能力。国内的学校喜欢求同,考题只有一个标准答案,学生说出来的话都千篇一律,美国课堂主张求异,鼓励创新,鼓励学生提出不同的答案甚至挑战老师。在美国,挑战老师的学生是被赞许的,而在国内,学生缺乏独立思考的能力,当然也不存在挑战老师的事情,何况,在国内,挑战老师的学生往往会受到批评。
程宝林:美国教育有其开放的一面,也有其严谨的一面。我儿子到美国的时候读小学4年级,当时的一个家庭作业就是研究一种澳大利亚老鼠,要求学生查找相关资料后写一篇报告,这种报告的格式是严谨的学术性格式,和孩子后来上大学时写报告的格式一样,孩子花了很大的工夫去查找资料研究这种老鼠,最后写成了一份像模像样的学术报告,既锻炼了他的独立能力,也给了他很好的学术锻炼。
高考应有相应的改革
程宝林:教育归根结底是培养人,而不是培养考试机器,有时候我在想,学生成长真的需要花那么多时间去学习那么多无用的知识吗,为了考试就得让孩子失去童年、少年甚至青年时光吗?应试教育对学生心智成长是不利的,作为教育工作者、作为家长都应该醒悟过来。美国的学校从小学开始,就有各种各样的俱乐部、社团,比如环保俱乐部、科技小组、音乐社团等等,孩子在学校里可以参加俱乐部、社团,学得开心,独立创造能力也在各类组织中不断提升。
程宝林:高考制度对于我们国家培养、选拔人才是起了居功至伟作用的,高考制度是中国古代科举制度的一种延续,考试选人也被证明是选拔人才的科学方式,是值得肯定的。但是恢复高考30多年来,我们也看到了高考制度存在的一些缺陷,比如扼杀了学生创造性和创新性,高考应有相应的改革,尤其是考试内容方面,把考试和培养选拔结合起来,而不是选拔考试机器。曾经有废除高考的声音,我认为不现实。
程宝林:保送制度也不够科学,我们中国是个人情社会,在政策操作上很容易陷入人情、关系的怪圈,你看看高考加分制度也好、保送制度也好,初衷都是好的,但是最终得利的大多是有权有钱或者有关系的,反而伤害了社会的公平性。
程宝林:美国没有全国统一的高考制度,他们已经普及了高等教育,在美国读大学是不分年龄的,美国教育是一种终身教育,工作多年以后或者退休之后都可以去读大学,所以也不存在高考应试指挥棒的问题。美国的课堂以学生为中心,教学活动都是围绕学生进行的,学生课堂的表现能力也是考核学生的重要方式,这种考核方法很科学,而且考核的内容实用性很强,有利于孩子成长,不像国内的高考制度“一考定终身”,考试的内容大多是无用的。
父母不是保姆
程宝林:我的孩子今年已经上大学了,他从小学到大学,我在学习上很少管他,也管不了,比如我先前提到的研究澳大利亚老鼠的问题,我们家长也帮不了忙啊。美国教育崇尚培养学生的创造性和创新性,家长辅导学生的功课,就是扼杀学生的创造性和独立性。
程宝林:“中国妈妈”实际上指的是那些保姆式父母,请各位家长记住,父母不是保姆。父母不要影响孩子独立生活、独立生存的能力,作为父母,应该多考虑孩子的人身安全、身体健康、心智健全,而不是事事包办;父母不要整天把孩子关在家里,只操心孩子的学习成绩,父母应该鼓励孩子多接触大自然,多接触社会,培养孩子的独立性和创造性,注意培养孩子健康的人格、开阔的心胸,不要给孩子太多压力。
程宝林:多年前我就感觉到了,4年前,我的一个外甥读高中,我回国的时候感觉他压力很大,每天都埋头书堆里,连笑都很少笑。我这次回来,听说某学校一个女生跳楼自杀了,我很震惊,也很痛心,现在的孩子太脆弱,压力一大,就承受不了,喜欢用一些极端的方式来排解压力,离家出走啊,自杀就是最极端的方式,校园悲剧就这样酿成了。所以我希望父母也好,学校也好,不要给孩子太大压力,避免教育悲剧再次发生。
程宝林:我的孩子从小对艺术比较感兴趣,对色彩很有感觉,我从来不干涉他的爱好。他现在大了,对动漫很有兴趣,自己也希望朝这个方向发展,已经制作了多部有趣的动漫作品。我对孩子一向是鼓励态度,我只希望他做一个有利于社会的人,做一个自食其力的人,这就是一个成功的人,我从来没有奢望他考哈佛、康奈尔什么的,也没有奢望他成为医生、律师什么的,成功的教育就是把孩子培养成一个有利于社会、自食其力的人。我们国内也要打破名校崇拜性,不一定非要读北大、清华才能成才,成才70%来自于对自我潜力的挖掘和探索。
我痛恨教育腐败现象
程宝林:这些年国内最大的教育是教育市场化,教育进入市场,靠金钱驱动教育,短期内对提高升学率有好处,但从长期来看对教育是有伤害的。2000年大学扩招之后,一大批不合格的人居然拥有了高学历、高学位,让人感到很滑稽。国内的一些学位引发了外界的轻视和不信任,这和教育市场化有很大关系。
程宝林:主要是学位和学历来得太简单,制度太不严谨了,所谓的MBA、EMBA什么的,只需要听几节课甚至不听课都可以得到,这能让人不轻视吗?我认识一个国内作家,连本科文凭都没有,现在已经在国内读博士了,即使是读博士,他也很少去上课,这样的人怎么能称博士呢?在美国读硕士、读博士,一节课都不能少,该交的作业、学术论文一篇都不能少。我痛恨教育腐败现象,我们中国是一个文明古国,讲究“名不正则言不顺”,如果一个教授不学无术,一个博士徒有虚名,我们拿什么立于世界文化之林。
程宝林:的确如此,官员凭借手中所掌握的公共资源,很简单就取得“博士帽”,这也是一种不正常的现象。我们国家现在已经成了世界第一“博士大国”,但是很多学位证水分很大、含金量很低,我们国家拥有博士学术水平的人是不是世界第一呢?教育公平应该引发我们的强烈关注,教育公平就是最大的公平,受教育都得不到起码的公正对待,对公民来说是一种伤害,对我们这个文明古国来说也是一种侮辱。
程宝林:除了上述提到的一些方式,我觉得国家还应该加大对教育的投入,尤其是加大对基础教育的投入,重视农村基础教育,确保教育资源的公平分配,确保教育事业的公平公正。另外我也感到,国家还应该提高老师的待遇,加大对教育人才的投入,让老师们觉得教有所值,当老师是个很累的活,说实话,我们国家老师尤其是中小学老师的待遇不高,这挫伤了老师的工作积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