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论交通管理的严刑峻法的背后与隐忧
关键词：交通管理 严刑峻法 中国年产1000万辆汽车 酒驾连带责任 闯红灯
最近，公安部给全国交管部门下发了《关于修改酒后驾驶有关法律规定的意见（征求意见稿）》，打算将醉酒驾车等行为纳入刑法调整的范围，并首次提出司机醉酒驾驶，乘客也要受处罚。这次下发的《征求意见稿》对醉酒驾驶和酒后驾驶的处罚力度都有所加重，它将醉酒驾车等行为纳入了刑法调整的范围，并分别按照没有造成交通事故、造成交通事故和情节特别严重三个档次进行处罚。同时，将饮酒后驾驶构成交通肇事犯罪的，降低起刑点，在量刑上由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提高为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如果这个意见将来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法律条文，那么同车乘客就有责任和义务对醉酒司机的行为进行约束。
从法理上看，劝驾驶人饮酒相当于法律上的教唆犯。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十九条规定：教唆他人犯罪的，应当按照他在共同犯罪中所起的作用处罚。教唆他人喝酒虽然构不成犯罪，但驾驶员喝酒毕竟属于违法行为，劝酒相当于劝他人违法，使被教唆人产生犯意，构成醉酒驾车者的“从犯”，劝酒的人就是背后的肇事者。对于教唆他人违法的行为，根据现有法律，虽然无法追究其刑事责任，但追究其行政责任，在法理上是说得通的。在日本，不仅酒后驾车的驾驶员会被处罚，车上的乘客也会被罚，即使这些乘客没有喝酒；警方处罚醉酒驾车者的同时还要追究向司机供酒者的责任，这一点有效杜绝了向司机劝酒的陋习。
从人情的角度看，对酒驾司机甚至追究乘客的连带责任，似乎是顺乎民意的正义之举。乘坐醉酒司机所开的车，乘客也要承担连带责任，这里面有合理的成分。因为酒驾不仅直接威胁到自己以及乘客的生命安全，更会对陌生的路人的生命安全构成潜在威胁。对醉酒司机不仅需要其自我约束，更需要身边人的监督，如此才能够把隐患降低到最小的程度。
但针对这个征求意见稿的权威解释与执行问题，也存在许多疑问。
比如，有人提出到底怎么判断司机有没有醉驾？是不是每个人都要配一个酒精测试仪？还有人提出如果是公交车或出租车司机饮酒后驾驶，乘客又该怎么办？再有，哪条法律规定，面对汽车违章要举全国之力来加以防范与围堵呢？
儒家讲求“父为子隐，自为父隐”，法家讲究的“连坐”与“株连九族”。
用严刑峻法、全民皆兵的方式来进行管理，想必不应该是倡导儒家风范的社会主义大家庭，与和谐氛围所要求的，而更像是法家思想的体现。
前段时间，深圳也推出关于闯红灯的交通法规：多次故意违反道路交通法律法规的行为或将被“累计加罚”，闯红灯、逆行、超速驾驶超过6次以上都将被从重处罚，而在禁停的地方停车10次以上的每次将重罚500元。如果违反道路交通信号灯指示、逆行达6次以上10次以下者，第6次至第10次的违法行为每次处1000元罚款；超过10次的，第11次及以后的违法行为每次处2000元罚款，并处暂扣驾驶证12个月。对于超速50%不足100%的违法行为6次以上的，第6次每次处2000元罚款；对于超速100%以上达6次者，第6次及以后的违法行为每次处3000元罚款，并处暂扣驾驶证12个月。此外，机动若车在一个自然年度内在明令禁止停放机动车的地方停放10次以上的，第11次以后违法行为每次处500元罚款。
按说这种做法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据统计，近几年来，深圳交通事故中，机动车驾驶人违法负主要责任的占85％左右，行人、非机动车驾驶人违法负主要责任的占15％左右。而在危害交通安全的违法行为中，最突出的是冲红灯。深圳市交警部门2007年、2008年分别查处机动车冲红灯违法行为56万宗、123万宗，分别占查处机动车驾驶员违法行为的27.6％和31.1％，其中2008年曾查获一辆套牌车一年多时间冲红灯103次。
我们是否可以姑且认为：假如早日实行如此严厉的超速惩罚措施，恐怕发生在杭州的“70码事件”以及“爱心斑马线”事件就都可以避免了。但如果开车不能有那种“拉风”的感觉，而只能跟在缓缓的车流后面做蜗牛状，怕是大部分有买车冲动的人都会更理性一些，暂时延缓自己买车换车的计划了。
还有前段时间在上海实行的“钓鱼式执法”所引起的舆论恶评热潮，顶着的都是查处非法运营黑车的名义，但实质上最终体现的都是天价罚单。
简单的归纳就可以得出一个通俗而且近乎庸俗的结论：
从被冤枉为黑车运营的“钓鱼式执法”到闯红灯的天价处罚，再到酒驾司机所开的汽车上的乘客的连带责任，无一不最终体现在对有车一族的利益追杀，最终都是关乎相关利益人的金钱以及“执法者”的任务指标与职位晋升的问题。
中国人历来不缺乏仇富传统，而劫富济贫更被作为义举而享受欢呼的。有车一族以自己的真金白银买车，并用购置税等税收支撑国家经济快速成长，还被当成大款来杀富济贫，承受城市管理者的痛宰，这对他们公平吗？
假如那些钱全部进入国库，支援了国家建设，倒也落得个“爱国公民”的荣誉，但当我们把问题想得更深入一些，所感觉到的恐怕就是有车族的可悲之处了：那些税收有多少是被官员挥霍了？又有多少资金流入外资的口袋里？所加的油及相关的消耗又有多少是从进口来的？如果从民族经济与产业的因素分析，又会对中国的未来经济带来多大程度的隐忧？
更重要的是，当这些貌似正义的监管与掠夺行为披上合法的外衣之后，又会激起什么样的社会矛盾与管理上的对抗？会给中国当下的政治稳定带来什么样的忧患？
但遗憾的是，除了来自民间草根阶层的只言片语的怨言之外，已经很少听到振聋发聩的呐喊，这种沉默是由于没有支撑还是缺乏底气，或者是已经被抑制到了极点。
再来看一个事件：2009年10月20日，中国年产的1000万辆汽车诞生。至此，中国正式成为继美国、日本之后的第三个汽车年产超千万辆的国家。经济界人士纷纷弹冠相庆，似乎中国已经与日本、美国一样，进入了发达的汽车时代，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
但由于以下简单列举的原因，本人却没有那么乐观。
1、巨大产能所耗费的成本与收益分配问题：
巨大的制造业催生了巨大的钢铁需求，势必造成铁矿石等资源的过度开发，汽车、房地产与“铁公基”等基建作为中国经济的支柱领域，需要耗费巨大的钢铁等资源以及石油等能源的消耗，这些都是不能忽视的成本。虽然当下铁矿石与石油中的绝大部分比例是通过进口来实现的，但毕竟是耗费财力的行为。而且由于中国特殊的地位与体制，在进口的时候更是难以避免被人狠宰的境遇。
为什么国外的汽车厂商纷纷把加工厂放在国内，国外单纯以品牌、管理以及设计等软性投入就可以占据不菲的份额，分取利润，并继续从资本市场上融资？所用的低端劳动力，所耗费的钢铁、土地、水电等资源都是中国本土的。虽然中方付出了那么多，最终还是没有得到话语权甚至决策权。
2、汽车经济深刻地影响中国家庭生活质量：
有意思的是：每辆车的花费不亚于在养一个孩子所需要的花费，在收入相似的情况下，是养一辆车还是养一个孩子？这是一个很微妙的问题。
虽然大家都感觉汽车不一定是资产，甚至是在不断消耗的负债，都知道孩子是传宗接代的伟大任务，是未来的希望，但相当多的家庭还是宁愿买车养车，也不愿意生养孩子的。不管是出于计划生育的政策因素，还是出于汽车与房子的投资与消费角度，中国的家庭机构越来越小，这就意味着家庭的稳定性与安全系数下降的趋势难以避免。
汽车更多的是形象上的需求，而不是从实用角度出发。对形象的追求势必要在财力上承担巨大的压力，同时在人自身与家庭方面，就势必要受到影响。至少在美国就出现了汽车跟人争夺粮食的现象，而那种技术曾经被作为石油的替代技术而受到资本与舆论，专家甚至政府的鼓掌叫好的。
当更多的粮食“喂给”了汽车，更多的人口在暴涨，人的生存危机就将逐渐加重。这是关乎每个家庭与每个人的生活质量问题。
3、汽车导致社会管理成本提高，难度加大。
只要随便搜索每年在各地由于车祸而导致的人员伤亡，我们从这些数字就可以看到，每辆汽车都是潜在的杀手，特别是对都市里的人的生命健康构成威胁——这还仅仅是原因。
从社会发展的角度讲，最大的隐忧是：
由于汽车的存在，人情疏远了，现时的生活压力加大了，生活节奏变快了，能够静心下来关心家庭情感、关怀自己心灵的时间少了。贫富差距拉大了，社会矛盾的对抗程度提高了。物质生活享受的追求与攀比，正在让婚姻与家庭成为很脆弱的细胞，虽然收入提高了，但忧患意识并没有随之而减少，安全感与幸福感也没有随之而提升。
加之，酒驾、闯红灯、私自揽客等等行为都被课以重罚，甚至要遭遇牢狱之灾，甚至要殃及池鱼，而所有这些单纯依靠严刑峻法就能够管理得了的吗？
微妙的是：公众所关注的核心未必是短暂的刑拘以及长期的刑罚，更关注的也许是那随之产生的无休止的罚单以及罚单上的数字。
贾春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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