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博弈：哥本哈根气候会议的争执与承诺
　　2009.12.23

　　历经两周的哥本哈根气候会议，是在受创小国泪眼汪汪、大国相互指责和相互推诿中进行和结尾的。

　　当初大多数学者的预期是：由于应对气候变化问题关系到各国尤其是二氧化碳排放大国（发达国家和“金砖四国”或“基础四国”之类的新兴发展中国家）的核心利益，因此，绝大部分国家将力图使自己受益最大、义务最小，因此也就很少有国家会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让步，除非能换取到其他好处。

　　会议和谈判的最终结局是：本届气候变化会议最终无法达成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协议，仅以《哥本哈根协议》（Copenhagen Accord）收场。原因在于：形式上，以西方为主的发达国家和中国、印度、巴西等发展中国家对减排责任归属、资金承担以及监督形式无法取得共识，主要分歧难以弥合；本质上，各国对自身经济利益的角逐已经超过了对全球气候环境的担忧——囚徒困境。

　　当初的预期与谈判最终结局相互印证。但其实道理很简单，这就是大国博弈：最终结果将一定是自己国家寻找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并没有或很少考虑全球利益最大化——无论是美国还是中国。如此，未来全球人类的自然气候前景，依然是阴霾重重。也许，地球的史前文明就是这样灭亡的，如果史前确实有过“文明”的话。

　　政治家的外交辞令总是难获众望。奥巴马总统评价说《哥本哈根协议》是“一次重大的突破，是朝着控制全球碳排放目标迈出了一步”，温家宝总理也说中国为“协议”的达成表现出了巨大的善意和做出了不懈的努力。但是，气候观察家们却批评声不断，说所谓的协议其实内容空泛，缺乏目标及执行细节。不仅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相互指责，就是西方阵营内部，也矛盾重重，难以达成一体，例如欧盟国家就为没有参与美国与发展中国家的闭门磋商而窝心里火。至于小岛屿弱势国家因为情况危急，因此对根本哈根会议的期望值很高，但尽管如此，显然也近乎缘木求鱼。

　　值得注意的是，有媒体表示，拒绝接受国际监察其减排工作的中国，被西方发达国家视为与其他发展中大国联手阻碍会议最终取得突破的关键角色。但是，即便指责属实，又能如何呢？中国其实也无奈，内心矛盾着呢，你以为中国不想减排？温家宝总理比谁都想多减排些，减排并不会把任何资源送给别人，但不据理力争和寸步不让，又能怎样？难道能空承诺而后拒不执行？更何况，虽然三十年来中国逐渐成为世界上最主要的二氧化碳排放国之一，但只看眼前而故意掩盖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以前的罪过显然对中国不公平：气候问题其实是发达国家近两百年工业化过程中不加节制排放造成的结果，发达国家对此负有主要责任。

　　对于碳减排的大国博弈，台湾成功大学副教授陈欣之撰文指出，哥本哈根气候会议上有三个必须正视的残酷现实：

　　其一，自然科学应对气候变迁的“应然”，必须让位于全球政治利害纠葛的“实然”。原因在于：减排、或者说应对气候变迁并非单纯的自然科学问题，它涉及各国经济成长与大国全球权力地位的政治课题。

　　其二，强权的私利永远凌驾于整体福祉之上。在笔者看来，国际政治是如此，其实集体政治、小到办公室政治亦是如此。弱势者通常总是受操纵，除非有强制约束力的有效的制度安排。

　　其三，全球公民社会与非政府组织难以箝制强权，除非彼此能维持权力平衡和相互制约。

　　这就是现实。不过，说实在的，中国其实并没有多少谈判的筹码、底气和资本，但喜剧的是，从本次气候峰会中可以看出，有时候沉默与不作为，也可左右甚至否决一个议题。

　　不过话又得说回来，仅从自然环境破坏的角度来看，工业化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才是万恶之源。中国目前正在走的发展之路，其实就是在重复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一两百年以来的老路。中国是得必须尽快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和进行产业结构调整，但同样不可颠覆的事实是，美欧发达国家早就把污染重的工业转移到发展中国家去了，他们一边享受着牺牲其他国家环境而带来的果实，一边却夸夸其谈大谈碳排放，这叫正在走工业化发展道路的中国如何使得？

　　这又让我联系到中国西部地区的发展，例如正在致力于建设内陆开放高地的重庆。事实上，无论是重庆，还是西部的其他地区，其资源储量和环境容量，根本就不可能支撑起中国东中部地区目前这种粗放型、高能耗的经济发展。重庆的加气难问题其实就应该成为重庆市民的深切体会，别以为这仅仅是垄断或行政不作为造成的。问题复杂着呢，中国化石能源的供应，其实已经难以为继未来的基本社会需求了。对于中国这样污染较严重的大国，我们在担心碳排放过多的同时，恐怕更要担心未来还能拿什么去排放？

　　因此，哥本哈根的减排承诺，是中国环境意识的一大进步，但抵制减排也是损人不利己。对于重庆来说，提倡节能减排、发展循环经济、改进生产技术和工艺以逐步减少对化石能源的依赖，是发展内陆开放型经济和实现统筹城乡可持续发展的必由之路。相反，如果西部承接的产业转移是重复东部过去发展的老路，我看这样的产业承接、这样的发展，还不如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