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专往事——我们为什么要看毛带?


  第一次看毛带,就是在中专时候。那时候,我最喜欢去的地方是莲塘的旧书摊。在旧书摊翻书看的时候,老是听见旧书摊上空环绕着一些无可遮掩也似乎无所顾忌而无所掩饰的奇奇怪怪的声音。

  读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无意中翻开《现代汉语词典》,看到下里巴人这么一个词汇,感觉特别的怪异,这真是难以被理解的一个词汇。直到中专的时候,我方才于爱去的旧书摊觉悟到汉语言的博大精深。汉语言中就是有这么些绝妙的词汇,你可以在很小的时候就接触和认识到这些词汇,但你一定要等到很多年以后,受到偶然际遇的启发方才找到打开理解之门的钥匙,从而发现它们的真正含义。如果说世界上真有下里巴人这么种乐音的话,这种声音应该是非常的接近下里巴人的了。

  那时候和我关系最铁的哥们,也是我的同桌徐常清,在有一次我忍不住问到他有关下里巴人的事情的时候,去带我看了回下里巴人的来源所在。

  半途和哥们出来的时候,头昏脑胀的我,回答说得到的是跟晕车同样的一种感觉。比起现在使用电脑这一类硬件设备和P2P这一类软件所获得的东东,那时候所能见到的毛带,实在是观感极差,很不清晰。而那种噪杂的高高的满场环绕并以广告的效用向外大肆张扬的音量也实在是太过夸张。与此同时,邻近多个电影剧场,同样的类似的声音持续不断的在整个莲塘的人群密集的市场上空碰撞回响。除了回到距离莲塘十里路外的学校,晕车的我感觉无法从剧场的环境中逃离出来。

  从那以后,我再不敢与同学谈论性的话题。我开始为自己从前所说过的话而感到羞愧,我开始相信人是从屁股下面非肛门非尿道的另外的洞洞中生出来的道理。我甚至带着那个一定要在每一次争论中都声音嘶哑、面红耳赤的坚持他所以为的人是从腋下生出来的真理的谢庆生同学去看了一回毛带。

  那还是新生时候的事情。新生有充足的理由解释说我们是为探索真理而看毛带的。成为老生以后,再要是拿出这样的理由去看毛带,那就是掩耳盗铃了。

  老生看毛带,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有这么一位同学,却不肯如此以为。让这位同学深以为是的观点是,电影院放的是毛带,这全莲塘的人都知道,学校同学也都知道。可全莲塘的人都能去看看,就这学生,不能去看。这位同学内心有一种美好的愿望,真诚的愿望所有的同学都坚守童真、保持毛泽东时代的人民的纯洁性,非常的不愿意看到有任何一位同学与此背道而驰。

  可偏偏却有这么多同学背离这位同学的美好愿望,去到电影院看毛带。这可怎么行呢?我们的这位同学,就采取了个人所以为必要的挽救同学的行动。每次看到有同学进电影院,他就去告诉政工部的老师,某某某进了电影院。这政工部的老师吧,本来就是个年轻的漂亮的未婚的女性,对于这一类的事情呢,也不管的。原则上,也不是不管,也不是管,但实际还是不管的。可是,有同学告密,那就很不一样,非管不可了。

  第一次,老师就去给被告密的同学做思想工作。这位同学,你们都是小小的年纪,还正在读书正在发育的阶段,莲塘电影院,你们可不能去啊!可同学说:我没去啊!

  第二次,老师还去给被告密的同学做思想工作。同学们,莲塘电影院,你们还是不要去啊!一则怕影响学习,二则对于学校方面的影响也很不好呢!可同学们回答:我们没去啊!

  第三次,告密的同学和老师驻守在电影院门口,可等到所有人都出来,却不见一位同学。

  第四次,告密的同学对老师说:老师,你再相信我一次吧!他们一定是耍了诡计,我们这一次,不能再上他们的当了。于是,按照事先预谋好的周密计划,老师驻守在电影院门口,这位同学,在门口交了2元钱,买了张票,就进院揪人了。

  老师在外面等啊等啊,等了许久。心里着急。这小子,不会是揪人反被人打了吧!我得去看看。老师在门口交了两元钱,也进去了。

  老师进去以后,在满场漆黑中,在荧幕折射出的有限亮光下,东张张,西望望。终于,看到个家伙,捂着耳朵,低着头,坐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出于职业敏感,老师立即就赶过去,揪起那家伙就训:叫你们别来这种地方,给逮住了吧!

  老师,我…….

  老师一细看,这不正是告密的同学嘛!

  老师,对不起!我想我们还是算了吧!你看——

  老师顺着一脸委屈、犯难的表情的告密的同学扭脸所向的方向看去,一排排正看的津津有味的看客与观众,皆为本校同学,一个个正襟危坐大义凛然一副邪不胜正的傲然的姿态。

  自然,本人也是其中一个。第二天,谈论这个在毛朋毛友圈被美名为小丑事件的事件的时候,大家都说那小子是使了个一箭双雕一举两得的计谋,在给自己制造接近被爱慕者的机会的同时,企图占据道德的制高点一举击败所有或明或暗的情敌来着。在计谋实施的过程中,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都被阴险的他给耍了。

  那时候,虽然如此谈论,但很多同学事实上还是不这么看待这个事情的,只是一直疑惑于同样的生长环境,为何会产生出两种不大一样甚至不一样到对立的程度的两种人。这第一种人,比较随和友善宽容,想看看就去看看,不去看的也不勉强。这第二种人呢,很严肃,认为别人的行为是错误的,必须通过他个人出自善愿的行动来予以纠正。

  时间流逝,转眼十几年,随着某地看毛带青年被公安处罚不久又被平反的戏剧性经历的公诸于世,青年们都开始公开的谈论、观摩毛带了。不知道那位本该生于毛泽东时代的同学,对于世事世情,现在又该作何感想?

  同时我所想到的是,如果解放前就有了毛带这么一种低级趣味的带糖衣炮弹性质的事物,毛泽东会不会拒绝一个爱看毛带的不大纯粹的同志跟着他干革命呢?

  如果回答是,那我是一定要戒除毛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