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无法逾越的门槛---评日本作家都筑道夫的小小说《食欲》


(图文无关 只是表达饥饿的一种无助)

人生是什么?

文学应该关注什么?

这是每一位作家都在苦苦探寻的问题。当代学者周海波在其《中国新文学文化景观》一书中说:“生存与生命一直是折磨着人类的事情,生存的本能使人们在思虑生活的手段,人对自身生存的维护又导向人类生命的超升。”我认为这话对于解读日本当代作家都筑道夫的小小说《食欲》,无疑是一把很好的钥匙。

都筑道夫,人称“鬼才”,是一位多产的日本作家。关注社会,关注人生是他创作的主题。都筑道夫在他自己精心营造的文学殿堂里思考现实人生的生存问题和生命问题。在他发表过的400多篇微型小说中,《食欲》是较为出色的一篇。在作品中,他运用幻想与现实交织的手法给我们展示了这样一种人生图景:一位商业演员,为了生计给一种开胃药在商业电视节目里作广告(他在其中担任拼命吃喝的角色),由于过度劳累引起神经性胃炎而住进了医院并卧床不起。躺在病床上,他一边忍着难以遏制的饥饿,一边幻想他在广告片里拼命吃喝的镜头。在幻像和电视里,他给人表演的是迅速大口大口地吃掉堆积如山的各种美味佳肴,展示给人的是他良好的胃口;可是在现实中,他又确实是一个食不裹腹的穷光蛋。良好的食欲却肚里空空如也,饿得发慌却又不停地想象电视画面里狼吞虎咽的样子,其身心所遭受的折磨与痛苦是可想而知的。对这名演员来讲,吃,拼命的吃,迅速地吃掉小山一样的食物,给人们展示他的好胃口,是他工作的唯一意义;无食物可吃,饥饿,不得不忍受空腹煎熬的痛苦,也是吃后留给他的唯一感觉。在都筑道夫看来,生存是人生的一道坎,生命根本就无法超越。因为超越了生存,生命也就失去了存在的附着和意义。

对人的基本生存的关注,是都筑道夫反映人生的一个重要方面。无论在《食欲》中的商业演员,还是《旅途的终点》中的“他”,《双重人格》中的中山,都筑道夫都运用写实的笔法为我们展示了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在社会生存的艰难和挣扎的无奈:人们渴望高质量的生命却又无法跨越生存的门槛。为了生存,人不得不去表演狼吞虎咽的大吃大喝,不得不去偷,不得不去诈,不得不去从事他们心灵深处所不愿意干的一切。就像《食欲》中的那个商业演员,实际上,他是在用生命去换取自己可怜的生存。这真应了我们中国的一句俗话:活着还不如一条狗。

鲁迅先生认为:整个民族最主要的问题是一要温饱,二要生存,三要发展。生存与温饱是主要的。没有生存与温饱,就谈不上什么发展,更谈不上什么高质量的生命。我认为都筑道夫的心灵和鲁迅先生是相通的,他在自己的作品里所描写的人生的困惑与社会提供给人生的基本背景,恰好贴切的表现了他对生存与生命关系的矛盾心情,同时也对鲁迅先生的论述做了最好的注解。在现实社会中,在生命与生存之间,社会为每一个人都安排了角色,生活在其中的人们面对困顿,无法做出合理的选择。也许,这就是都筑道夫要给人们反映的一种社会真实吧。

另外在艺术上,《食欲》采用现实与幻觉交汇的方式展示人物悲酸的人生历程,线索明晰,结构精巧,收尾新奇而出人意料,就像一幅风景画,有浓有淡,也有天地空白,给读者留下了广阔的思维空间,大大地拓展了作品的深度、广度和高度,具有强烈的震撼人心的艺术表现效果。

捧读这篇作品,留下的最深感触是:资本主义物质生活极大丰富,社会美好而富裕,但是生活在这个社会底层的小人物却又极端无奈,不得不在生存的地狱里倍受煎熬。作者将这二者运用巧妙的艺术手法加以简单地拼接,透过浅显易懂的语言文字,真切地给我们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人生的真实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