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水中呈现的意识岛屿
仿佛生活又重在垂危之中,眼角好像布满了蜘蛛网、苔藓层、乱线团,疲倦如大山,如铅海,掀不起一层层轻浪,吹不来一丝丝微风。仿佛我的眼睑成了世界上最低的地方,让一切沉重的东西都汇聚、掉落在那里。何时有真正属于生命的骄傲?那种来自隔离之后最伟大的沉思与怀想。何时你让你陷入的孤独不再显示任何悲苦和嘲讽?而是让整个身心沉浸在一种神圣的忧郁之中。我在此吗?你可知道我此刻的状境?除去了那遥远的希望闪耀着微光,此刻,的确有一种东西铺天盖地、翻卷冲腾、裹席我而来。难道我是一颗挣扎的孤星?永远呈现一种闪耀着的死亡?你这生活的烦业,生命的死海啊!何日才有一个归终?我仿佛尚有最后一天,一切都行将结束了。我的心想撩起万里云海的千层叠幛,想撞开消极世界的沉寂之门。我的心在受难,在流着血,创伤来自最近的地方。那种声音又响起来了,我苦难的日子又上升到另一种新的意境。你何日走到我的生活中来?何日,你来带给我一个天国的消息?
我回忆起十年前的一个梦:黑夜中长翅的白天使徐徐降至我苦难的中心。我想你来,给我的灵魂以激荡与振奋。狄拉丝啊!我完全熄灭了火焰,生命在此成为愁苦的一瞬,一切都似乎中断了,表现为一种丧失,一种缺席,一切都似乎离我远去了,除了那个远远的、但还没有消失的影子,一切都离我而远去。外部的世界,我愈是进入,便愈感到陌生。剥开生活表面的事象,我看到的更多是那种生活本身内在的残酷。在每一次逆向的行进中,我看到遍地闲撒着尚没有归入进化之流的“人群”,看到有组织的浪费,集体自毁的冲动在恣意地表达混乱与疯狂。一切都显得草率、粗蛮,人人在草图上举行竣工的庆典,在没有头,没有心的“活体”上从事着肉体的建设。此种逆反与倒错,以及由此而生的那种恐惧不可能不攫住我。燃烧的是我思想中的一切,不仅是意识最细微的那种感触,而且还包括在未来观念里我的那些尚未成形的顾恋。除了这一切,我所决意要弃离的,我的手还能伸向哪里?我的眼还能看向何方?我转向你,世界在绝望的时刻人的灵魂的最后一种皈依。否则,我怎么能够平安地度过我的哪怕是最平凡的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