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祖国和平统一委员会1月30日宣布，南北双方有关“消除政治、军事对立的协议事项”全部无效，也将废除《南北基本协议书》和附带协议书中的“西海北方界线（NLL）相关条例”。朝鲜步步进逼，抬高威胁姿态是预料之中的。因为这既是朝鲜一贯的外交战术，也是骑虎难下的结果，其目的在于迫使韩国政府改变政策，引起相关国家关注，同时也为国内政治、军事服务。

韩国现政府和保守人士一提到朝鲜的强硬政策就将其贴上“通美封南”的标签。“通美封南”的意思是说，朝鲜和美国沟通，而封锁韩国。据说，“通美封南”一词是金泳三政府时期保守的执政党议员卢在凤于1994年11月在指责政府对朝政策不够强硬时造出来的。

实际上，如果说朝鲜推行的政策是“通美封南”，那么说韩国保守政府推行的是“通美封北”也不为过，而且“通美封北”实施在先。金泳三政府不仅声称“不与拥核者对话”，而且反对美朝接触。因为金泳三政府认为，朝鲜在冷战终结的冲击下，已经陷入严重危机，不久就会崩溃，韩国可以趁机实现吸收统一。韩美援助朝鲜，只会延缓半岛的统一进程。金泳三政府的对朝政策不仅导致南北关系陷入僵局，也让将防止核扩散列为优先政策的克林顿政府深感为难。在此情况下，朝鲜和美国完全撇开韩国，单独通过谈判于1994年达成了《核框架协议》。金泳三政府在怒目旁观美朝亲热的同时，却要替美国向朝鲜支付巨额的轻水反应堆建设费用。朝鲜的“通美封南”战略可谓大获成功。

前总统金大中1998年初上台后，“通美封南”一说开始慢慢消失。因为金大中及其继任者卢武铉积极推行和解与繁荣的对朝“阳光政策”，也竭力支持美朝接触。朝鲜则在促进美朝关系正常化的同时，发展南北关系。应该说，此间的南北关系是半岛分裂以来最好的。不过，保守政府时隔10年重新掌权后，“通美封南”一词再次频繁见诸报端。

李明博政府上台后，与前两任政府走了不同的道路。李明博政府认为，像前两任政府一样援助朝鲜等于是填补无底洞，到头来换回的却是一个更加强硬、更具威胁的朝鲜。李明博政府认为，对朝政策必须以相互主义为基础，朝鲜必须以弃核、开放和改善人权为经济合作和接受援助的条件。最激怒朝鲜的是，李明博不完全承认前两任政府签署的涉及南北根本关系的《6.15共同宣言》和《10.4宣言》。在此背景下，朝鲜也转日渐向强硬的对南政策。

从“通美”方面说，朝韩两国具有相同的政策目标，因为朝韩两国都想借助美国来改善外部环境，或者打压对方。韩国政府自成立那天开始就一直奉行“通美”政策，只不过各届政府的政策强度稍有不同。李明博从总统候选人时期开始，一有机会就强调恢复和强化韩美同盟关系，强调韩美日三边合作。朝鲜政府同样在冷战期间就开始探索同美国沟通的机会。朝鲜已故主席金日成曾派特使金永南访华，拜托邓小平在访美时转达朝鲜希望同美国谈判的口信。邓小平的斡旋还直接促成了当年美国乒乓球队的访朝。

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通美封南”和“通美封北”政策具有内在的联系，有时互为因果。李明博总统1月30日说，由于有牢固的韩美同盟作后盾，“通美封南”这一说法根本不成立，应该彻底废除。的确，朝鲜凭借现在的实力想封堵韩国简直是痴心妄想，但不能忘记的是，朝鲜制造半岛动荡的实力却绰绰有余。在当前的对峙情势下，朝鲜随时有可能进一步实施军事讹诈，或者有意利用紧张局势试验武器，并将责任转嫁给韩方。因此，李明博总统在建议废除“通美封南”一说之前，也需要反思一下是否有必要修正强硬的“通美封北”之策。

当然，这并不是主张韩国屈服于朝鲜的讹诈，更不是赞同朝鲜破坏半岛和平稳定的“通美封南”政策，而是希望朝韩两国能够重新回到和解合作的轨道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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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德斌 专栏撰稿人 | 复旦大学国际政治学博士，现任复旦大学韩国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韩国长安大学讲师。在中韩两国的主要报纸、杂志和学术刊上撰文数百篇，是一位精通于韩半岛问题的“韩国通”。邮箱：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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