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深处

“他妈的。”李外一脚踢翻了过道里的一件什物。过道上的灯已被熏得黝黑，惨淡淡的灯光更增添了李外心情的沉重，妈妈的牢骚声在门里还传得山响：“败家子，用不得好东西……。” 李外的脸阴得象要下雨，他比妈妈更难过。也难怪，李外至今待业，他是靠做了三个月的临时工才凑起一部“永久“。就一会儿的工夫，又是靠近自家门口。他希望是别人搬动了一下位置，他围着整幢房子转了不知多少个圈。

天早已落下帷幕，没有星星，路灯似乎亮了些许。李外不知往哪里去，他从这个朋友家走到那个朋友家，但都没进去，各个门里的欢笑不但不能感染他，反而使他总想起妈妈喋喋不休的唠叨。夜已经较晚，但街上人还很多，他把两手插在衣服的斜口袋里，彳亍于人流之中。电影院门口摆满了单车。有几部崭新的“永久“很象他的，他走到那里，左看右看，总幻想有一部是他的，直到看单车的老太婆向他走来，他才无可奈何地离开。

在一个单元的过道里，他似乎发现了他的单车，他狂喜得心儿咚咚直跳，当他把单车钥匙放进锁孔里， 怎么也旋不开，他檫了檫眼睛，抽出钥匙，才发现那部单车还没有打钢印，而他的单车昨天就已打好了钢印，他叹了一口气，狠狠地捶了捶自己的头。夜风有点凉，他把衣领子竖了起来。“一样的单车。”他喃喃自语，他听他的“哥们”说过，打开单车的锁很容易，他虽然没有试过，但方法他却很明了。他从不抽烟，这时却在烟摊上买了包“白沙”和一盒火柴，并点了一支烟，很呛人，随既把它丢下，使劲地用脚把烟踩碎。他下了决心，反正一样的单车，用原来的发票去打钢印，天知、地知、鬼知。

他又点了一支烟，没有原来那么呛人，他慢慢地向那幢房子走去，心跳得更厉害。突然，他看见了一个黑影，正在摆弄那部单车，还有一个人在鬼鬼祟祟地往外望。他又想起了他的那部单车，不禁怒火填膺，他寻了一根很粗的木棒，然后冲过去，并大声喊叫：“抓小偷、抓撬单车的小偷……。”门哗哗哗地打开了许多，小偷见势不妙，转身就跑，正巧碰着了他的木棒，他一阵猛扫，直打得心里解恨，小偷被抓才罢手。

几天后，有关单位要为他召开表彰会，可不管怎么劝他总不去。

                     1990年发表在株冶报14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