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焦点话题：中国经济
——让数据说话
第一财经频率FM97.7/AM1422
《财经视点》第322期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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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邀嘉宾：复旦大学 经济学院副院长 孙立坚 教授
¨ 播出时间：2009年4月19号（星期六）17：00-18：00
次日14：00-15：00（重播）
（开场白）
当 全球还没有完全摆脱流动性恐慌的状态下，中国银行业三月份的信贷增长规模确实显示出资金已经开始流向实体经济部门的迹象，中国企业的发电量回升，制造业信 心指数的反弹，贸易出口下降幅度的收窄，以及股市价格上涨所释放出来的人们对未来经济的乐观预期及其财富效应可能带来的消费动力提高等救市效果，都在支撑 着人们对中国经济率先结束金融大海啸第二阶段的判断，以及显示出人们对未来第三阶段中国经济全面调整和复苏的期待与信心。这次广交会海外企业的踊跃参加现 象，也在说明海外市场期待中国经济的复苏能够给他们国家尽早地结束流动性恐慌阶段带去增加信心的“中国商机”。那么，中国经济回暖了吗？今天的财经视点， 我们将和复旦大学经济学院的副院长孙立坚教授一起从最近的经济数据说开去。
采访提纲：
1、国家统计局１６号发布的数据显示，一季度中国经济同比增长６.１％，增速比上年同期回落４.５个百分点，比上季度回落０.７个百分点。这个GDP数据继续下跌说明了什么？
2、一季度，中国居民消费价格总水平同比下降０.６％，其中３月份同比下降１.２％，环比下降０.３％。CPI继续下跌是否表明我们还没有完全摆脱通缩可能的阴影？
答：CPI的环比还在下降，释放出市场的盈利能力并没有随着当前经济复苏现象而得到明显的改善，产能过剩依然是我们需要警惕的问题。
3、一季度，中国工业品出厂价格同比下降４.６％，但环比降幅逐月缩小，其中，３月份环比下降０.３％。这个PPI数据又说明了什么？
答：大宗商品的价格超跌现象得到明显改善，这主要是具有定价权的海外市场因为政府的资金投入力度而使得流动性恐慌的压力大大缓解，再加上新兴市场受到危机影响的程度相对有限，而且，它们的国内市场潜在的发展动能依然强劲，所以，价格企稳格局日益显现。
4、一季度，中国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同比增长２８.８％，比去年同期加快４.２个百分点。我们在看这个数据的同时，必须看到不久前人民银行的数据：那就是，继1月和2月人民币新增贷款不断创出新高，3月份人民币贷款继续保持高增态势且新增贷款再次创天量。一季度新增贷款4.58万亿元，完成全年指标的90%。广义货币供应量增加超过25％。怎样分析固定资产投资快速增长和新增贷款快速增加？
答：去年年底刚刚推出积极财政政策和宽松的货币政策的时候，银行的有钱不贷的现象还是十分明显，当后来4万亿的财政支出计划和今年新增1.8万 亿的财政开支落实到具体投资方向、地区和项目后，银行贷款就像失缰的野马一样，汹涌而来。这种现象以前也出现过。因为长期以来银行的投资渠道主要是靠商业 贷款来获取较为稳定的利差收益，在日益强调信用风险管理的监管环境下，没有政策的支持，谁都不会轻易放款，而经济的低迷，又让银行承受着大量资金回流所带 来的流动性过剩的压力，所以，当政府政策明确后，银行贷款和固定投资的同步增长就非常明显。当然，也不排除有些资金通过“合法渠道”（票据贴现）违规入市 （有时这种行为事后很难查证）。另外，即使进入实体经济部门，资金还是流入了那些没有活力和竞争力的企业，结果，事后很容易产生新的不良债权。从这个意义 上讲，我们还是要注意贷款的质量。最近，银监会加大了资金用途的监管，人民银行又连续两次发行了正回购的央票，也充分说明领导层已经意识到了这一问题。
5、结合国家统计局公布的3月份PMI(采购经理人指数)指数连续4个月反弹，已经达到了50以上的水平，以及最新公布的CPI、PPI的数据，总体来说，您怎么看待一季度我国的经济运行情况？是否表明我国经济目前已经渐渐企稳？
答：综合来看，政府的政策组合拳起到了一定 的效果，尤其是一些信心指数和股票市场的走势都反映了大家对经济形势的乐观判断。但是，我们应该注意到，反映经济基本面数据开始回暖现象的背后，政府的输 血行为功不可没，如果一旦市场缺乏了兴奋点，自身的造血功能无法发挥力量，那么，中国经济还是会随着周边市场和我们自身结构性问题的凸现而起伏震荡。所 以，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要关注第二季度的数据是否能够保持现在较好的势头，甚至超过目前的水平。如果中国经济自身的结构失衡问题得到改善，政府不断加大 的救市行为能够落到实处，那么，中国经济今年实现保8的目标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6、据披露，3月份全国发电量完成2867.29亿千瓦时，是去年10月 份以来的新高。值得注意的是，部分省份一季度的用电量已经恢复正增长。南方电网的最新统计也显示，一季度南方五省区用电市场有所恢复，用电量负增长态势明 显减缓。贵州、新疆、海南、云南、西藏、安徽、江西、湖南等省级电网用电量同比正增长。受金融危机影响很大的浙江省也传来了好消息，3月份售电量同比增长0.51%，用电量环比增长更是达30%，其中中小企业用电量同比增长22.48%。作为反映经济形势的先行指标，发电量能够准确地反映经济的运行态势，被认为是判断未来经济能否转暖的重要风向标。那么对于这样的数据是不是能够说明问题？
答：发电量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风向标，而且我们注意到，政府政策重点倾斜的地方效果更为明显。尤其是浙江的中小企业得到了当地政府在投资环境改善上的各种实质性的支持，再次发挥出了它们强大的市场活力。这是造血功能形成的一个具体信号，非常可喜。
7、国家发改委13号 公布的价格监测数据显示，截至3月20号，我国生产资料价格总体下降。根据对36个大中城市进行的价格监测，与2月20号相比，3月份钢材价格 降幅明显。其他产品中，汽油价格比2月小幅下降0.3%，化肥价格有涨有落，水泥、烟煤价格继续下降，木材价格与2月基本持平。如何理解这组数据？
答：生产要素价格的回落很多是受国际市场的 影响，前两年，流动性过剩造成了全球成本型通胀问题十分明显，所以，这场去杠杆化的流动性危机，挤出了当时造成的“泡沫”，所以，价格持续回落正是这种过 程的一个具体表现。随着全球经济的显著回暖，价格下探的空间会越来越窄，甚至，今后由于各国政府这一阶段加大力度所投入的资金可能会再次带来资源型的通胀 问题。
8、其实，进出口受国际金融海啸影响最大。海关总署日前公布了3月份外贸数据，其中出口下降幅度有所收窄，当月贸易顺差较2月份大幅反弹，同比增加了4成多。分析人士预计，今年我国出口增长率 逐季好转的趋势将会持续。你怎么认为？
答：目前，出口好转的现象要做一些具体的调 查，如果是由于当前海外出口订单的增加所带来的，那么这是一个非常可喜的现象，如果这是以前应收账款因为资金到位而出现了出口的增长，那我们还不能过于乐 观判断全球市场造血的功能已经复苏。但不管怎样，在当前海外市场一改过去奢侈消费行为的状态下，中国产品的竞争力会日益凸现，只要我们能够克服贸易保护主 义的抬头，出口的增长一定会伴随各国经济的不断企稳而日益加强。
9、不过，财政部网站公布了一季度财政收支情况。统计显示，今年一季度 国内财政收入 同比下降8.3%；而全国财政支出 则比去年同期大幅增长了34.8%。全国财政收入的下降，对于财政刺激措施而言 是雪上加霜吧？
答：因为是流动性危机，即靠市场自身的能量 来恢复经济是不太可能的事，只有政府的资金直接干预，才能避免经济的硬着陆风险。所以，在全球范围内各国政府推行的减税措施一浪高过一浪，而经济的实质性 回暖需要时间，所以，目前财政状况的恶化是全球政府共同需要承担的挑战。不过，我国政府由于危机前财政收支状况良好，再加上中国整体储蓄较多，所以，为政 府的赤字财政政策提供了非常有利的空间。能否尽快结束政府目前的财政压力状况，关键就要看救市计划是否能带来市场造血功能全面复苏的格局。这里，用好钱就 显得十二万分重要！
10、再来看房地产行业，国家统计局公布的《2009年1-3月全国房地产市场运行情况》显示，今年1-3月份，全国商品房销售面积1亿1309万平米，同比增长8.2%。其中，商品住宅销售面积增长8.7%；办公楼销售面积下降13.1%；商业营业用房销售面积增长7.8%。同时，统计局监测的70个大中城市房屋销售价格指数显示，3月份，全国70个大中城市房屋销售价格同比下降1.3%，比2月份降幅扩大0.1个百分点。此外，最新披露的国房景气指数连续15个月下滑，3月份国房景气指数为94.74点，比2月份回落0.12点，比去年同期回落9.98点。经过前一段时间房价的调整，楼市成交量的回暖作为一个阶段性的趋势是不是已经确立？
答：由于流动性恐慌的特征在全球政府积极救 市的影响下日趋衰减，再加上救市改变了市场的价格发展趋势，也就是利率会出现趋势性的下降，股市在资金的推动下逐步回暖，未来通胀恶化的预期也有所抬头， 所以，目前以房地产为代表的投资型消费在逐步增加，这也是我们看到很多地方楼市交易回暖的原因。在短期内，因为有些地方前期楼价攀升过高，所以，交头的活 跃不一定就反映在价格的攀升上，甚至反而会出现有些地区价格小幅回落但购房踊跃的现象，一改以前投资型买房只买涨不买跌的格局。这对带动中国其它相关产业 的复苏十分有利。另外，最近楼市的复苏，与商务用房的需求显著增大也有关系。
11、 我们也注意到，第五届中美航空论坛透露出来的信息，今年1至3月份，全行业旅客运量比上年同期累计增长14.6%，其中国内旅客运输量增长17.9%；2月份国内货邮运量同比增长7.7%，高于1月份34个百分点。中国民用航空局局长李家祥判断国内航空市场开始回暖。国内航空市场开始回暖，表明为应对这场危机，我国政府采取的拉动内需的重大决策开始初步彰显效果吗？
答：长假效应、旅游券发放、油价回落、商业出差等因素都是带来客运量增加的原因。所以，各个实体经济部门的景气复苏，会形成对其它部门的利好影响，中国经济也由此构成一个良性循环的态势。如果持续下去，经济全面回暖指日可待。
12、 也有报道说，有关部门可能推出新一轮经济刺激方案。预计将偏向民生和消费。医药、农业、新能源、房地产、银行、家用电器、汽车、纺织、电子信息九大板块可能因此受益。你认为目前是否有必要推出新一轮刺激方案？你怎样分析先前4万亿刺激计划的效果？
答：今
天我们大量的投资集中在基础设施建设、固定设备投资方面，由于内地和农村还存在大量的增长空间，所以，可以用新的生产性投资来消化过去生产性投资所造成的
产能过剩这一固有的问题。但是，中国经济深层次的产能过剩问题无法通过上一轮十大产业振兴计划加以消化，从这个意义上讲，新的重消费、重民生的产业振兴计
划还是很有必要的。当然，我们也要防止信贷投放过大而没有被实体经济部门发展充分利用的现象。否则，滞胀的风险积累放大就会影响我们经济复苏的计划健康实
施。
13、 最近创业板的尘埃落定，反映出政府对创新企业的发展给予了极大的关注，为什么会这样来选择？和我们经济的复苏是不是有关联？
答：
创业板的出发点是为了在危机当头帮助中小企业解决他们的融资难问题，从而有效地加快中国产业结构的升级和推动产业附加价值的提高。但是，由于创业板在世界
除了美国纳斯达克和英国AIM市场以外，几乎没有成功的案例，很大的原因就是为了帮助更多创新性企业的融资问题，刻意降低了入市门槛，结果鱼目混杂，垃圾
企业与黄金企业一起共生，再加上缺乏像美国那样有私募基金、慈善基金、天使基金、创业家俱乐部等组成的专业化投资队伍，因此，股价被过分的投机而搞得神魂
颠倒，结果，优质中小企业纷纷推出这样高度的投机市场，散户也慢慢边缘化这一缺乏价值投资的板块，最终不得不关闭档期给予高度期望的创新性市场。中国政府
现在为了避免重蹈历史的覆辙，慎重对待创业板，甚至采取先严后松的方法，来提高市场的投资质量，但是，这样做由于限制了上市公司，会造成盘子小，流动性
差，反而更加激化市场的波动性，再加上对投资者的要求没有任何规定，所以，很可能在起步的初期，就像主板市场炒新股一样，把企业未来增长所带来的价值增长
空间都占去了，这是不利于市场健康发展的。所以，创业板能否为中国经济转型服务，关键还是在于对这一市场的制度建设要倾注更多的精力。
14、 您觉得中国经济一季度的运行情况，我们应该怎样科学合理的看待？未来又要注意哪些数据，关注哪些问题呢？
答：如果中国经济真的由输血型复苏转变成造血型的增长，那么，政府财政收支的平衡和经济增长比上述的信贷规模、用电量增加等指标更能释放出有用的信息。
结束语：
确 实，中国经济今天需要的是尽快通过政府制度的创新和改革，让更多有活力的企业家提升他们自身的竞争力，找到未来广阔的发展空间，通过他们自身的利润成长来 带动一大批劳动大军生活水平的改善，从而形成推动中国经济可持续发展所需要的市场自身的健康造血机制。这样才能迎来中国经济真正复苏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