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时代都会有一些风云人物,让人铭记那个时代,让人回味那个时代,让人思索那个时代。四十年前的黄帅是这样,四十年后的王帅也是这样。把这两人串在一起,多少与这两人的名字太像有关,在上海话里,“王”和“黄”是很难分清的,所以,用上海话读这两人的名字,听起来像是一个人。当然,之所以要把这两人拉在一起说,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那是因为这两个人的联系,会让我有更多的震撼和感动!
经历过黄帅事件也知道王帅事件的人也许会说,这两个人反差也太大了吧?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呢?我承认他们有很多反差的东西:这是性别的两极,一个男,一个女;这是学历的两级,一个是当时在读的小学生,一个是现在已经毕业了的大学生;这是环境的两级,一个生活在传统文化的代表城市——北京,一个生活在时尚文化的经典之地——上海;这是时代的两级,一个在疯狂的时代干着疯狂的事情,一个在和谐社会里敲击出了不和谐的声音。总之,两人的差异比较大;然而,俩人也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不管俩人主观上的认识如何,俩人都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很重要的感觉——深思。
黄帅曾经是那十年动荡的年代里的一个小英雄式的人物,她引起全国关注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个是她做了一件合乎那个时代要求的事情——反潮流,说得更直白一些,就是她带头向老师发难;当然,仅凭这个,她这个当时的黄毛丫头还成不了全国楷模那样的大气候;第二个让她走红的原因,是她得到了当时官方主要媒体和宣传机构的大力推崇。现在想来,一个小毛孩子竟然被赋予了那么多、那么大的意义,挺可笑的!可笑过之后,又想大哭,不过,是欲哭无泪的感觉。一个小孩子就能随便地修理老师,这在古今中外的历史上,可能都是十分罕见的吧?由此可见,知识分子和他们所拥有的知识,当时的价值低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中国的文化和文明,被摧残和蹂躏,又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每当现在看到有很多机构、很多单位、很多人,在大力推崇中国传统文化的时候,我都会有深深地遗憾:如果不是把原本花团锦簇、美不胜收的园子,糟蹋一番之后才想到维护,而是一开始就想到精心呵护,那该有多好呀!
如果说,黄帅事件是新中国一个时代的闹剧的话;那么,刚刚发生的王帅事件,则是新中国新时代的悲剧。一个普通的中国公民,亲眼看到了家乡河南灵宝,在政府征地过程中,侵犯百姓权益的事件,想着国家大法——宪法所赋予的公民监督权,用博客的形式,谈了自己对这一事件的思考和看法,这本来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可是,为此,他却被家乡一些以维护公民的合法权益为己任的公安人员,莫名其妙地从他的工作地——上海,被押解到了家乡灵宝,又在那里被莫名其妙地关了八天。听到这个故事,我是一种目瞪口呆的感觉!我们共和国的旗帜上,清楚地写着“人民”两个字,人民在自己的国家里,以国家法律允许的形式,说了国家法律允许说的话,咋就成了犯罪嫌疑人了呢?
如果仅仅是这一件事,是不会让我震惊的。这段时间,警察队伍里窜出了很多让我看不懂也想不明白的人:西南云南的狱警折磨死了在押人员,之后,和百姓玩起了“躲猫猫”;东北黑龙江的铁警摆出了土匪一样的架势,在大街上,把一个在读的大学生给活活地打死了;现在,中原河南的刑警又关押了斗胆给政府提意见的王帅。我们的警察队伍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像狼一样的人呢?是谁把狼人推上了维护百姓安全,这个神圣又崇高的职业岗位的呢?又是谁允许狼人那么肆无忌惮、无法无天的呢?
黄帅事件让我们深刻反思一个早已经过去了的时代,那个时代很残酷甚至很野蛮,那个年代里民主被屠杀、被宰割:张志新由于说了几句批评政府的真话,被押赴刑场处决了;遇罗克同样是说了几句批评政府的肺腑忠言,也未能幸免于难,新中国为什么会有那么黑暗的年代呢?王帅事件让我们深刻反思我们正经历着的这个时代,它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一面镜子,照出了一些司法人员对百姓的轻视和鄙视,也照出了中国的民主生活还不时地被忽视和漠视。不过,当我想到那个过去年代里一些伟大人物的大悲剧,我多少会有些释然:王帅不过是个草民而已,与口吐真言的开国老帅被整死相比,一介草民在被拘押八天之后被释放,并且得到了官方道歉和赔偿,这说明我们这个时代已经进步了很多了!当然,我们对无数先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新中国的民主化的理解,应该不是“比原来好就行了”这么乐观的吧?
我非常喜欢著名作家刘宾雁的代表作《第二种忠诚》。他认为,一个中国人对国家的忠诚有两种:一种是雷锋那样的“党叫干啥就干啥”的忠诚;另一种,是主观上希望国家繁荣富强,但不人云亦云,有自己理性观点的忠诚。他认为,我们国家从来就不缺少第一种忠诚的人,但却一直比较缺少第二种忠诚的人。王帅事件让我们明白了:有时候,有第二种忠诚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甚至是惨痛的代价;而大多数人更信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样的人生哲学,所以也就很难有第二种忠诚了。我认为王帅是我们这个时代第二种忠诚的代表人物;我也希望自己能成为对国家有第二种忠诚的人。
今年,是新中国建国六十周年的年份,也是新中国的改革开放刚刚跨过了三十年的年轮,这个时候,我听到了王帅的故事,也想起了黄帅的故事,我觉得牢记这两件事都很重要。我认为:让中国老百姓在这双喜临门的时候由衷地赞美政府,比用任何形式搞庆典,都更重要,也更有意义!
海涌时评:从王帅想到黄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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