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7日,我妈妈今天89岁生日。按照我们老家“做九不做十”的习惯,今天我们在七哥家庆祝她的九十大寿。虽然妈妈坚持不要做这样的生日仪式,但是在全体孩子们的强烈坚持下,她勉强同意就在嫡系部队的范围内聚一下,权作为生日派对。勤劳要强一辈子的母亲,从来不想麻烦大家,也不想让大家为自己改变生活日程,更不想因为自己的生日而闹很大的动静。从我记事情的时候起,妈妈几乎从不过自己的生日,也许是早年家庭拮据的缘故,反正我好象很少感到妈妈过自己的生日,倒是偶尔会知道爸爸是要过生日的。
我非常幸福地拥有这样的母亲:她一辈子要强,从来不希望在自己承诺做的事情上打折扣,有明确的主见而又最坚决的坚持,在俭朴的生活里找到乐趣,养那么多孩子都能成人,有那么一大家子还能让大家很和谐团结,用勤劳不息的方式为下一辈人示范,讲道理摆事实,永远把好东西为其他人预备,不希望给人添麻烦,总能从别人角度找到帮人家忙的道理,用最简洁的生活方式去打发自己的时间,总能为错综复杂的家庭关系找到解决方案,爱护自己养的任何动物,能在细小的事情上讲出自己的道理,重视家教与孩子的教育,出了问题总是从自己身上寻找解决问题的出路,从来相信生活中有办法而不会轻易被难处压倒。在我的印象中,小时候我的母亲显得很严厉,中学时代我知道母亲为我们很操心,高等教育时代我明白了母亲真的是大家庭管理的高手,工作以后我开始能体会母亲伺奉父亲的不容易与坚忍不拔,而且随着我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能体会母亲的慈爱。我热爱我的妈妈是后发的,而且这种热爱里面错杂了我对母亲的尊敬、崇敬与疼惜、体谅。我也非常感谢我的母亲,在我最顽皮的时期匡正我,在我最需要教育的年龄负担我,在我职业发展的时期给我空间,在人际关系处理上同情与支持我的选择,在我个人事务的处理上表达她的意见但总是允许我保留自己的最终选择。即使到了她这样的年龄,我还是能和妈妈很好地交流,她也很愿意和我说说自己对很多问题的想法。
我是我父母的老来得子,在这个家庭里面其实我享受了很多特权,这包括小时候吃点心、走亲戚、受教育、得鼓励。在很大程度上,妈妈代表了我们这个家庭的基础建设,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顶梁柱与大基石,我们在这个家庭做孩子的从来没有巨大的恐慌、无助的悲哀、绝望的冲突,这倒不是因为父母有多大的背景,家庭是多么的殷实,事实上在苏北农村,我们是个普通的平民之家,父亲是个稍微比农人多一点保障的教工,而母亲就是一个靠种地养一大家子吃饭的女性。在我母亲对我们的家教中,她永远把勤劳思考动手作为生活总有出路的诀窍,在她看来天靠不住、官靠不住,每个人自己的努力最靠得住。她负责指明方向,她鼓励孩子们出发,她也不会限定我们的圈子。我至今会很自然地记得她从我们小到大所说的几乎大部分的教育训语——“眼睛要有活,处处找到活”,“只会两袖拢空(抄着手的样子),就只好喝西北风”,“看有人做工发家的,没听说有靠赌立身的”,“坐吃山空,哪怕你有沈万山(江南大财主的名字)的家当”,“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着一世穷”,“闲着坐会坐死,没有听说做工会做死”,“做不会做死,懒倒会懒死”,“小懒懒一个,大懒懒一窝(所以做家长的不能懒)”,“两只手动动,样样都会有”,“眼睛翻翻就知道吃,总有一天没得吃”,“做事要做实心事,不要净做样子货”,“南京走到北京,只要嘴巴不停”。据说当初媒人介绍我爸爸妈妈认识的时候就给我爸爸说,你要娶了这个会干活的女人日子就好过了。我妈妈向我爸爸证明了这一点,而我们这个大家庭和很多的亲友都见证了我妈妈的不同寻常的勤劳。
我的妈妈有自己的爱好,现在会喜欢打一点小麻将,喝一点微甜的中国红葡萄酒,爱吃鲫鱼脑袋与土鸡爪子,看点电视连续剧偶尔还发表些小评论。当然,对大家庭谁谁谁家里有点纠纷之类的事情,她老人家当仁不让地要出面说一下,也要思量调处一番。在我们家老宅的宅沟围绕之下,有一点点土地,种她喜欢种的东西:花生、大豆与油菜,而她看到我能吃一点她种出来的东西,就能感到自己的无限价值。很多人说,老人是个宝,其实我觉得我妈妈最大的一个特点恰恰是心气很足,不太象一个龙钟的老人,因此她还是那么劲劲儿地说话,那样坚决地坚持自己的主张,那样发表她的训词,只是现在的她往往在发表完自己的主张之后最后也能做一点妥协了:为了孩子们能开心。我要说,妈妈不只是我亲爱的母亲,也是我人生的榜样,她在她的土地上勤奋,我在我的地盘上勤奋,我是她的儿子,所以我就在我的“土地”上传承与发扬她的样式:妈妈的精神与生命力在我身上扩展延伸,这是我的幸运,也是我自己一个重要的使命。
敬祝我亲爱的妈妈生日快乐!妈妈,我为你骄傲,也为自己是你的儿子而感到无比的自豪!我幸而生为我妈妈梁瑞琴和我爸爸袁学勤的儿子!
昨日场景:世界专业研究者协会亚太区会议今天在北京召开。这也是我担任中国代表的一个重要国际组织,虽值危机,与会者还是不少。晚在听鹂馆欢宴与会代表。
今日小诗:
衣仓
那些衣裳,
离开了鲜活的商店橱窗,
从此被悬挂在衣柜,
仿佛一具具被处死的时尚,
她们默默无响,
就算她们能诉说,
她们也没见识多少生活沧桑。
本周袁氏推荐小菜:龙虾香烤
用生抽二两,放入甜面酱少许,拌匀。取两斤重大龙虾一只,剖开取出虾身肉,切成小块,与酱轻拌,放入烤盘和烤箱,烤五分钟,用铲换面,再烤三分。取出滴柠檬汁,装盘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