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离高考不足一个月时间了,此时此刻,作为过来人,也牵挂着这些正经历前所未有煎熬的高三学生和家长。期盼自己这篇备战高考时的心路历程,能引起更多人的关注和重视。
我感觉自己已经煳了。
不是被天热烤煳的,是被千层试卷考的。我仿佛真的隐约闻得到从手指发丝间飘出的一阵煳味。以前我不信高三能有多么恐怖。家长说高三就是一次炼狱,当时以为恐怕只是想吓吓我罢了;电视里播放复读机的广告,一个学生读英语读到发不出一丝声音,咽喉里冒出一丝枯烟,我也认为是十分夸张的。但真正到了高三,特别是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高考的时候,我才明白了人生真有如此一劫,非一般的炼狱。
常常在梦里看到自己的身体躺在床上,便忍不住想把这个凡人肉躯用左键框住,再按住Ctrl键,按一次C键后,就不停地刷V键,复制出尽可能多的“我”来。不是我贪心,我只是心疼我自己那仅有的一副肉体,要做好多事情;我只是想美好的岁月不全浪费在这高考上。
拿一个“我”出来攻“语数外”;再拿一个“我”背“史地政”;再来一个“我”进行课外积累;还来一个“我”能去打篮球;再要一个“我”去玩《魔兽世界》;最后再来一个“我”快点冲出这封闭的学校,去买一束鲜艳的康乃馨送给妈妈,以弥补母亲节儿子没有时间表达的问候;最最后再来一个“我”能安安稳稳地躺床上睡到自然醒,能起来后看到镜子里的我不是双眼浮肿;最最最后来一个“我”能操起我的爱好,画画人头像,画画水粉;最最最最后……上帝大人,我真的不是太贪心,只是到了这关头,我才感到时间与任务不成正比。
夜深了,只有“高三”在上晚自习,时间是22时30分。凉风在安抚我们:就这一个月不到,挺过去,世界就变得明亮了。我也坚信自己现在所扛的,是我这一生中所有的黑暗的集合。扛过以后,春暖花开。为此,我用细笔在薄纸上细细小小地写下“必胜”两个字,剪下来,用发丝系在窗上偷窥的屎壳郎腿上,遂放飞了它。
我本可以说是一只飞虫而不是屎壳郎,本可以说是一只寄托了雄心壮志的飞虫飞向理想的彼岸。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枯燥乏味,一如高考要背的东西:文化大革命起止是多少年,昭君公主几何出塞……
说到这里,那只“满载我内心光明”的虫子又贪慕这教室明如白昼的织光,重新飞了回来。看着随风飘摇的那张纸片,我的内心不禁又多了一份惆怅。
我伏在高考复习卷子上,对自己说,就趴两分钟,时间一过就坐起来继续做题。
残破的梦里,一棵茂密的桃树枝上并肩坐着两个孩童,依稀听到了飘渺的歌声: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
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林梢鸟儿在叫
我们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