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 球 是 宝
5月19号一早爬起来,赶到中关新园参加北大招生战略研讨会,因为堵车迟到了。教育部和北大的领导还有来自一些重点中学的校长专家进行了热烈的讨论,我也发表了建设性的意见。中午没有吃会议准备的工作餐,去见一位从美国来的十年前的学生,送其一本《摸不着门》。下午备课,填写一套表格,去人事部开证明,看见北大教工冒着高温在进行毽球比赛。傍晚上课,先介绍了《国外理论动态》09年5期的一篇文章,美国学者尼姆兹写的《马克思恩格斯是欧洲中心论者吗?》,说明西方各国是当今马克思主义研究的重镇,而高举马克思旗帜的中国却恰恰是马克思主义的沙漠。然后讲了鲁迅小说与杂文的关系,细读了《头发的故事》。
课后还是签名合影等规定动作。传播学院的吴红毓然同学送给我《新传社5周年特刊》和她上次采访我的《孔庆东:“我好为人师”》,登在4月15日的《闻新报》。她的稿子写得很有技巧,采访我很久,提炼得很匀称。特刊里还有她一篇《中朝边境成为涉朝新闻的“门缝”》,指出很多国外媒体对中朝边境的报道都是捕风捉影,一起普通车祸被说成枪击案,中国乞丐被说成朝鲜逃跑者。看见吴红毓然的文字里透出一个正直的新闻工作者的难得的素质,我想起她采访我时,因为频频打电话催我,被我像训斥小报记者那样训了一通,不禁感到歉然,我想对她说,你叫“吴红毓然”,我就叫“吾很歉然”吧。
庄酷送我“信恒青春文学总集”《热爱》,中国文联出版社08年9月版,这个坚强的青年已经成长为一名真正的作家了。当年他在北大旁听我的课时,我就想说他是“男性的张海迪”,但其实张海迪比他幸运多了。我曾经给庄酷题词曰:“坚强可以战胜地狱,但必须加上乐观,才能到达天堂。”现在看来,30多岁的庄酷,已经懂得乐观了。课后去北大南门见一位资深军官,20年前的这一天,他和我站在不同的队伍里,参与了历史。20年后,他沿着我的文字,走进了我的生活。我们回忆了当年的种种,交流了今日的种种,不必拍案击掌,为中国人民的幸福未来继续奋斗的心情,已经融化在朗朗夜空之中了。
5月20日工作比较累,心底涌起对刀削面的深深思念,于是仰天大唱出门去。只见老狸子叼着一匹颀长的老鼠,雄赳赳地绕过修车摊和修鞋摊,走向报刊亭那边,身披着余晖,格外精神,不禁非常羡慕。看人家老狸子,过得多么滋润!
吃罢刀削面,回家整理书信。武汉科技大蔡同学又来信曰:“给我影响最大的,是李敖和老师。李敖给我的是一种精神的激励,您给我的是一种看待问题的角度和解决问题的方式。但是抬头四顾,堪与言者,竟只孔老师一人,不知是孔老师的光荣,还是中国的悲哀!”李敖也是我们哈尔滨人,也是北大的学生,其实若在正常的年头,我们都不该出名。正是专制和愚昧的时代,把我们这种性情中人都逼得出来关心社会,因为大多数人不快活,我们这种人就无法快活也。
新疆一位基督徒来信曰:如果说斯大林是麦基洗德,那么毛泽东就是亚伯拉罕——一个带领自己人民独立奋斗并取得成功的民族英雄,作为社会主义阵营政教一致的领袖斯大林,他是如何迎接和祝福毛泽东的呢?他说:“胜利者是不受谴责的”——因为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不是在他指挥下成功的而他本人却曾屡次插手干预中国革命的进程。毛泽东又是怎样如亚伯拉罕先祖“将自己所得来的取十分之一”给斯大林的呢?按照《中苏友好同盟条约》——这并不是一个双方完全平等意义上的条约——中国获得低息贷款等优惠,而这些优待只是稍优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但低于苏联的东欧卫星国——在斯大林眼里中国只是个二等友好邻邦。
这位基督徒朋友说得对。斯大林作为一个保卫国家的英雄,可以打85分,作为一个建设国家的领袖,可以打75分,但作为一个共产主义者,只能打65分。
最近与动漫界朋友一起重看经典动画片《草原英雄小姐妹》、《没头脑和不高兴》、《人参娃娃》等,赞叹四五十年前中国的动画水平就是世界一流的,比后来美国日本的都高。每一个细部都画得那么精美认真,节奏的流畅,气氛的幽默,深厚的绘画功底结合着宽广的艺术视野。我说,中国现在的画家水平也不低呀,为什么现在退步这么大呢?朋友说:“主要是那时候经济条件好。”我说:“经济条件好?现在的经济条件可比几十年前提高多啦!”朋友说:“你不懂!现在这些搞漫画的都忙着挣钱养家,生活不稳定,经济条件哪儿好?过去生活多么稳定,衣食无忧,万事不用担心,没有数量的任务,没有商业化市场化,才能精益求精地搞出这么多精品,你看每一个衣角,每一个雨滴,都画得跟绣花似的,能不美吗?现在?给你到网上胡乱一拷贝,连美国日本也是这么干的,现在哪儿有艺术啊?”
我一琢磨,是这么个理儿。破除GDP的迷雾,现在的生活其实比过去差多了。我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连一个小时的娱乐休息健身时间都没有,就更别说那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了,吃的都是假肉假鱼假米假面,呼吸着浑浊的空气,喝着污染的自来水,周围一群群无知无耻阴险虚伪的学者记者卖国者,比起小时候楼里那些八小时之内精神抖擞、八小时之外悠哉乐哉的工人邻居们,真好比掉进了地狱。唉,怪不得我们竟然会羡慕老狸子啊。
香港《大公报》以“防美日网奸舆论扰华”为标题报道说,总部设在北美的一家中文网站论坛曾做过一个调查,发现那些经常在网上发表“敏感文章”的人背景并不简单,他们受雇于美国、日本等国家的间谍机构,专门在网上张贴攻击中国政府的文章和假消息,攻击范围涉及中国的政体、价值观念,甚至社会道德伦理。美国情报机构每年都要花上数千万美元,资助一批“网络汉奸”对中国网民进行思想渗透、策反,这些所谓的“网络汉奸”多是国内失意者,以及无固定工作人士;他们出没于各大中文论坛、门户网站,定期领取美国人支付的薪金。据知情人士透露,境外间谍组织多在互联网上寻找有军政背景的网民,一旦选定目标,就通过各种方式策反,将其发展成自己的间谍。这些掉入境外网谍陷阱的网民,自然逃脱不了法律制裁的命运。而此时,他们的“上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5月21日起得晚,看了会书,忽然想吃烙饼,于是冒雨出去买了半张,外加一捆挺拔的小葱和半个岳各庄西瓜。烙饼抹上辣酱,卷好小葱,握在左手,右手则捏着一扇西瓜,左一口,右一口,嘿,幸福无比。真不明白那些汉奸王八蛋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付出了人格的代价,最佳的结局不就是跑到那个连烙饼卷葱都不会吃的傻子国吗?无耻往往来源于无知啊。
翻阅周福岩《民间故事的伦理思想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06年3月版,这是作者的毕业论文修订稿。我对书中所分析论述的民众伦理跟主流话语的对抗很感兴趣。民众不是直接反抗主流话语,而是通过消解转化来“腐蚀”主流话语,这是我的主要观点。作者通过对耿村故事的实例研究证明了这一点。这与费斯克所讲的大众文化特点也是一致的。
徐德亮送我一套他播讲的《济公传》,听了几回,印象是:脆生,利落,基本功扎实,文化底蕴深,情趣盎然,完全可以自成一家,甚且可以成为袁阔成级别的大家。不过徐德亮才艺太多,跟孔和尚一样,什么都干,图的不是成名成家,而是“人生的乐趣”,所以,他将来留在历史上的名头还未必就是“著名评书艺术家”呢。
一边听徐德亮,一边读范文澜的《唐代佛教》,重庆出版社08年11月版。20多年来,读了许多佛学书和关于佛教的学术著作,半数以上都没有读透,也许这种“不求甚解”恰恰合于佛理吧。范文澜此书以马克思主义考察佛教,写得痛快淋漓,简明扼要,确实指出了世间那些佛教的弊端和欺人之处,但未免否定过甚,没有细致区分佛教的本旨和其被统治阶级士大夫利用的部分。其实要从精神鸦片的角度来看的话,天主教基督教害人更甚,再进一步说,只要某种思想成为流俗,就都会被一部分人用来挂羊头卖狗肉,马克思主义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按照宗教自身的生态格局来看,佛教毕竟是最为博大精深的,诚心诚意的修行者可以避免其精神鸦片的一面,以澄明的主体意识来面对世界众相。倘若高举着科学民主的大旗,对各类宗教一概否定,那不但不能促进科学民主,反而会使宗教一步步走向反宗教,走向高度的政治化和世俗化,最后堕落到“某某大法就是好”的卑污境地也。
不过范文澜先生确实眼光如炬,看穿了很多宗教问题的本质。例如我一向醉心禅宗,主张打通儒释道法耶,融合马克思主义和存在主义,建立本土化的“中华自由主义”,其实也是一种士大夫思想在新时代的发展。范文澜指出:“禅宗所想做的佛,实际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无忧无虑,享受闲福的单身地主。”这说的不就是“孔和尚”吗?世间辱骂孔和尚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的水平能高过和尚的芒鞋,所以和尚一般都置之不理,只是小心不要一脚踩死就行了。但这位1917年就从北大毕业,然后在延安的窑洞里做出惊天动地的大学问的范文澜,却在半个世纪之前,一语便说中了俺。我和高远东兄,到处宣扬“北大中文系现代文学专业的老师都是地主”,背后的含义乃是说,这些学者才是骨子里的“自由主义者”,是真和尚,真儒士也。而世间那些专门威胁辱骂他人的“自由主义者”,其实都是“法西斯主义者”,那些整天咒骂文革的人,其实正是他们所咒骂的文化法西斯和“帝国主义党卫军”也。
最后抄录一篇孔庆东先生的奇文《足球是宝》,发表于09年4月20日《手机报》。文曰:
入中央党校正门,主楼后横亘大石碑一道,上题毛泽东所书“實事求是”,繁体,自右至左而列,每字均斜舒侧张,清健而雄劲。同行教授某,自左趣右逐字念曰:“足,求,事,宝。”众人皆笑其非,独孔某人力挺曰:“党中央何其英明哉!知中国足球为举国同胞所痛恨,屡屡重创华夏社会之和谐,已至垂危之险境哉,故特特大书猛书于此,足球是宝。望天下官宦学者,切莫落井下石,切莫球倒众人推,而当以爱球之心宝贝之,以球为宝,以宝为球,球球宝宝,宝宝球球,则中国足球必有成仙成宝,捧得大力神杯之一日。彼时吾等再临党校,能不焚香于此,欢歌舞蹈乎?嗟吾党中央,何其英明哉!”
本期博客思考题:
1、 济公不吃素,为什么自称和尚?
2、 烙饼就西瓜,雅还是俗?
3、 怎样对待网上汉奸?